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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离开小城市

回想起来,自初中毕业起直至今日在外奔波十一年有余,期间不论求学还是旅游大大小小去过20个城市,虽未走遍各个角落但也算由北至南的看了看。而对于是否回来这个问题,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是好像又明白些什么。

不知道的是我应不应该回去,但好像又明白的就是我不能留在这里了。

我的家乡是一个三线水平且没有任何特色的二线城市。收入水平不高,消费水平堪比京城;楼盘遍地都是,但房价奇高;医疗保障完善,质量差强人意;人口不多,但人际关系不少;风土人情毫无特点,所以游玩也算了吧。唯一的优势就是临近首都,1个小时的车程或20分钟的高铁。因此,我曾见过无数的当地人早起六点动身前往车站赶第一班的高铁进京工作,晚上乘末班动车回家时已十点有余。这样的通勤也刷新了我对生活的认知。

(这样的小城,太多了)

甚至在当地的一个朋友还在我读本科时就早已进入了这样的状态。

我叫他奇奇。

那次应该是17年初临近春节的小聚,我们坐在某条胡同的烧烤店里面,那个平房破烂不堪,虽然可能为加大视觉上的宽敞明亮而在一整面墙上挂着镜子,可油腻的地面和墙壁让这个镜子的存在又略显多余了。屋内的人们坐着小马扎分别围着各自的折叠桌,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屋里的温度,每个人脸蛋和鼻头通红、嘴里不论是交谈还是咀嚼都吐着哈气,好像说出的话能让对方瞬间醒悟、又可能是饭菜的温度让他们不敢下咽。如果不是冰柜上贴着各式收款的二维码,我真的会相信穿越到了80年代。

毕竟老友多年不见,也许更多的是因为对周围环境的不适或是不悦,我提出了换个地方。而奇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让我记忆犹新的一句话,吃个饱饭在哪里都一样,何况这里好吃又火。

(该说不说,这家确实不错。)

时至今日我坐在当年的位置仍不禁想起他的样貌和这句话。

菜未过五味,酒却已三巡,此时的他脸蛋和鼻头已经和身边食客一样发红,半乜斜着眼睛和我说他作为一个没有一技之长的上班族,在北京上班多么喘不过气甚至多么操蛋,言语间他嘴里也吐出了那些哈气。我不知道这算是对我诉苦水还是告诫或提点,我都能理解他的不易,或是他们的,那些只身闯入北京的人们,为了更多的机会和更优质的环境、为了改变自己和后代的那种艰辛和无奈。

直至他说到了每天来往将近6个小时的通勤状态时,我彻底震惊了。而他似乎看出或是提前猜到了我的反应,又或是明白我不好继续追问,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没有办法,我很不容易得到的机会,我又没有学历,更别提北京户口了,有也买不起房,这辈子都买不起,甚至租都他妈的不敢,你懂吗?我不是想要钱,我想努力换一个环境,脱离这里,不光要脱离这个环境,更得脱离这里的人,他妈的破**市。”此言一出,周围食客投来异样的目光,甚至有的要扭个身子加入话题并进行指责。他却满不在乎地对着镜子讲,“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这种小地方是活着舒坦,可是心累,在大城市奋斗,你知道吗,再他妈的累,心里自由。”

我慌忙地阻止了他,艰难地站了起来以去厕所为由想要结账,以此结束今天的交谈,他随即站了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桌边的空酒瓶,滴沥桄榔的酒瓶声却没有和他说的话对周围人产生那么大的影响,而他不管不顾的边拉着我往外走边告诉我账他结过了,这里没厕所。

家乡的冬天干冷干冷的,出门那扇木门瞬间安静,他松开手拉上拉链,又拍了拍身上,不知是天冷地让他酒醒了还是本就没醉,对我说道“你要拿我当朋友就没必要请我,还是个学生,怎么能让你结账,好好读书离开这个小地方,你比我们有着更多机会,别再回来,别浪费你自己,记住我说的。”说完便狠狠地吸了口烟,吐出的烟雾比在屋里的哈气更浓。

至此之后,我再没有见过他。

好巧不巧,前天在出行的途中结识了另一个同奇奇一样状态的人,只不过这个人年纪更大了,上身衬衣下装西裤,带了个无边镜框的廉价眼镜,鼻毛因生长旺盛而大肆扩散长了出来,也可能因这鼻毛太过茂盛而秃了顶,但眼神里仿佛有一种力量,也可能是借助这种力量掩盖迷茫。大雨把下火车的人们截在了出站口,他随口和我搭上话,询问我对这个地方的看法,我说还好吧。

他胡噜胡噜油光锃亮半秃的脑袋,看着斜对面的旅馆简餐的大牌子砸了咂嘴说,“这个小地方啊,有些人就愿意回来,因为家里在当地还算有点人吧,回来进个单位立足也安稳,可你要明白,这类地方赚不到钱,但这个不可怕,可怕的是赚不到钱也就罢了,人的心术还不正,恨你有、笑你无,嫌你贫、怕你富,学历不高,心眼不少。”

我好像理解了奇奇。

他把目光从旅馆简餐那里移到了商场上,那个商场还是那种老式的蓝色反光玻璃墙面,××商厦四个灰暗的金色大字贴在上面摇摇欲坠,其中×少了一个点,大概年头太久而脱落了。“这类地方的人啊,他们每天琢磨着都是谁家有什么了啊,谁家不行啊,谁家又怎么怎么地了啊,谁家娶了个好媳妇,谁家找了个囊女婿,谁家结婚那个气派,谁家孩子灰溜溜地从外地回来了什么的,可笑的是就这样他们都还觉得自己见识广、懂得的多、经历的多,可出了这一亩三分地立刻傻眼,你现在觉得这样的地方怎么样呢?”这个秃顶的中年人边说边撇嘴。

后面不知道是谁,一个操着当地方言的女人不悦道,“我们这是小地方,入不了你眼,你们是大城市,别在这里呆啊!”可能并不是因为这个话,而是那引人极度不适的嗓音吧,半秃的中年男子回身望向后面,试图寻找,后面的人同样跟着寻找,无一例外。就像这话是幻听了一般。大家面面相觑,概不做声,只能听见有人不屑地哼了哼。

说不上来那个中年男人的笑声,嘲笑吗,不是吧。蔑视吗,也不像。无奈就更不会了。总之他随着自己的笑声冒着雨头也不回地出了站。

他会不会是老了的奇奇啊。

回到开篇,对于那些问题从未考虑,我未曾憧憬过高楼大厦、肥马轻车的都市生活,也没有对小城生活两点一线的安逸有过羡慕,更没有考虑过大城市立足是否艰辛和小城市如履薄冰的复杂人情。总之始终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不是因为彷徨迷茫之类的屁话。

直说吧就是逃避。

而今年考博失利,也必须面对三年前就应该面对的这个问题了。再次回想起他当时的话,可能对吧,也不对吧,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留下却是真的。

现如今村子里的人往县里跑,县里的人在市里奔波,市里的人削尖脑袋试图留在一线新一线和二线城市。也因此,良好的医疗条件和教育资源以及那些生活娱乐在绝大部分的小城市里不足以支撑。但可怕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当因父母因看病途径烦恼和孩子因教育资源发愁而无力时,还要疲于面对着所谓亲朋或好友的复杂人情与面子工程,更要面对着那些唾着闲言碎语的人。太累。

不知道你们,反正我是这么想。所以,我还是决定走了。

也可能你会说去往大城市也是逃避吧,可对于这些而言,更多的是改变,可能改不不了父辈一代甚至我自己,但脱离起码是改变的第一步吧,就算是为了后代。

就像欧里庇得斯说的那样:出生在一座著名的城市里,这是一个人幸福的首要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