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南京,,有所谓"三多",即驴子多、大脚仙多、红顶花翎道台多。"三多"并不包括萝卜多。但南京的萝卜却可以说是一种别地不如的特产,硕大、味甘而且实心南京人爱吃萝卜,他们自己也并不讳言这一点。典型的例子,像现代著名作家叶灵凤,是南京人,就多次著文大谈,而是指南京人。这里到底蕴含着怎样的人文密码呢?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大概是指南京人的敦厚和朴实;但是从另外一种意义上说,也可能是指南京人的木纳与愚笨。。据说,在南京民间有这样的传说,过去地主收了佃户的地租,便嘲笑佃户如同地里长的"大萝卜"一般。此说传开去,南京人便有了这个雅号。这一雅号如从正面理解,是一种褒扬。明人顾起元《客座赘语》说:"南都风尚,最为醇厚"这位刘巡官是南京人,讲的一口南京方言。这种语言除了城南的老南京人以外,现在不易听到了。当时,我们都认为刘子云是个"大舌头",印象很不佳。"曾见到民国时姚颖所著的《京话》一书,是专记南京掌故的,其中有一段记述一位南京老太太的话,将南京话的味道表现得淋漓尽致:"你这个害人的死丫头!上次你这个死丫头真害人不浅,选什么"锅盖"(国代)、" 碗盖"的,我一个大字不识,谁晓得选张三、李四?现在又有新花样来了,还要选"驴尾"(立委),真是活见鬼!"若用老南京话来说这一段妙语,保证令人捧腹。在《京话》一书中,作者还写到一位见了警察就不知所措、只等挨训的南京人,并称之为"一位土头土脑的南京人"。这是不是对于"南京大萝卜"的一种形象化的阐释呢?南京人的"实",其实是和他们的"怯"相反相成的。一个气势汹汹、威风凛凛的南京人,有可能在一瞬间变成一摊烂泥、一只狗熊。这是我亲眼见过的。清人陈康祺《郎潜纪闻初笔》卷一记载说,咸丰年间,太平军自武昌向南京进军,一路上势如破竹。而"金陵龙盘虎踞之区,雄师雾屯,刍粮山积,士女登陴,咸誓死守,乃未及半年,遽为仪凤门地雷所乘。贼据为伪都,历十余年不能猝拔。江苏六合县,以滨江僻邑,孤悬贼中,百战解严,屡摧剧寇。故时有"纸糊南京城,铁铸六合县" 之谣"。六合县为区区小县,今属南京市管辖。小小六合县居然是"铁铸"的,堂堂南京城反而是"纸糊"的,其中固然有我们不可详究的各种缘故,但人性的差异不能不是诸多原因中的一个。向来对于南京人的评价,有"六朝烟水气"和"南京大萝卜"两说。前者是说一种悠闲之态,林下之风,安然自得,与世无争。后者却是说的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情况。关于南京人的这两种不同秉性,很少有人把它们放在一起来谈。前几年,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叶兆言写的《南京人》一书,其中有一篇文章,叫《六朝人物与南京大萝卜》。这似乎是第一次把南京人的两种秉性放在一篇文章中来谈,并企图找出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的。文中有一条掌故令人发笑,有必要先行转述:抗战后南京征选市花,有人提梅花,有人提海棠,有人提樱花,各执一词,莫衷一是。忽然有人提出,南京的代表不是什么花,而应该是"大萝卜"!其结果如何不知道,想来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书中对于"南京大萝卜"的看法是这样的:很多人谈起南京人的愚蠢时,都忍不住要摇头称南京人为大萝卜。南京大萝卜无所谓褒贬,它纯属是纪实。用大萝卜来形容南京人,再合适也不过。南京人永远也谈不上精明。没人说得清楚这个典故从何而来,虽然有人考证历史上的南京的确出过大萝卜,但是从食用的角度来说,南京人爱吃的,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是一种很小的杨花萝卜。作者认为,"南京大萝卜"是对南京人的一种善意的讥笑。因为在南京进行的民意调查结果表明,大部分人认为"南京大萝卜"是意味着"淳朴"、"热情"和"保守"。换言之,"南京大萝卜"即"实心眼儿"。这实际上也就是说,大部分人都认为"南京大萝卜"是褒多贬少的一个称号。作者进一步指出:"南京大萝卜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六朝人物精神在民间的残留,也就是所谓"菜佣酒保,都有六朝烟水气"。自由散漫,做事不紧不慢,这点悠闲,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他认为,"南京大萝卜"在许多事情上都有些迟钝:不能说南京人对于钱无动于衷,谁也不会与钱有仇。我们只能说南京是一个不太善于抓住机遇的城市,这个城市里,更多的是一些不太善于抓住机遇的人。但愿南京人看到这里的时候不会生气。不过,他们如果这么容易生气,他们也就不是"大萝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