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话音刚落,白浅已丢下他转身奔出房间,朝客院跑去。墨渊看着她一副焦急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九万年来,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保留着一份率真的性情,难能可贵。
客院外,白浅远远地就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假山石前的草坪里。跑近一看,竟是火麒麟带着应儿在草丛里捉蟋蟀。火麒麟右手拿着的一个草笼里,已经关了一只白头大青翅,正抖着一双翅膀威风凛凛的鸣叫着,声音十分清脆悦耳。以白浅当初被十几个师兄领着,斗了两万年蟋蟀的经验来看,这定是只百里挑一的常胜将军。
火麒麟听见脚步声,率先回过头,见是白浅忙拉着应儿亲昵地迎上来。应儿一把抱住白浅的大腿,仰头娇娇糯糯地喊了声:“姨娘!”而火麒麟则站在白浅跟前端端正正地拱手见礼,口称:“上神!”火麒麟这么多年来,虽然一直是一副十岁孩童的模样,但毕竟年岁在那里摆着,行事作风很是稳重,该守的礼节一样也没落下。
白浅拉起火麒麟,揉着应儿的小脑袋问:“你娘亲呢?”应儿扬着一张小脸,开心地拉着白浅的手:“姨娘跟我来,娘亲就在里面等你!”白浅由着小小的应儿拉着走近院子里,正巧胭脂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从屋子里走出来。二人猛然一打照面,皆有些动容。
胭脂上前一把抱住白浅,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阿音!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一个月来,我度日如年,真怕你出事。”
白浅直到见到胭脂,才觉得自己在西荒战场上,的的确确是从生死之间走了一个来回,心下也凄凄惶惶的,微微红了眼眶。白浅拍拍她的背安抚道:“都过去了,我如今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胭脂含泪一笑,打趣着她道:“你倒是把一切看得极淡,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青丘和昆仑虚恐怕要将我翼界踏平了!”
白浅被她的话逗笑了,心内却清楚得很,此话非虚。前几日从子阑师兄那里得知,仅仅因为皓德天君背后阴谋陷害于她,要至她于死地,师父便将天君仙骨仙根一并斩断了。短短一个月,四海八荒已然易主,另换了一番天地。归根究底,墨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若是她当时真的殒命在西荒,恐怕翼界早已灭族了吧。不得不说,她与翼界数以万计的生灵都很幸运。
白浅将黏在身边的应儿交给火麒麟,又招来两个昆仑虚的小童子,吩咐他们带着应儿和火麒麟去后山玩儿,反复嘱咐不得怠慢了小客人,这才拉着胭脂在客院的凉亭里坐了。胭脂瞧着白浅气色照以前越发的好了,便也放下心来:“想来你这一个月定是被照顾得十分妥当,听闻你一直在十里桃林养伤?”
提起这一个月,桃林中师父温柔呵护,日夜寸步不离的体贴照顾,以及这几天难以言说的亲密,白浅一张俏脸不由得泛红,嘴上却顾左右而言他:“这四海八荒,折颜的医术是数一数二的。有他照看,我的伤自是好得很快。”
胭脂瞧她这个反应,话语中又避重就轻,心中已有几分了然,于是便起了逗弄白浅的心思:“这一个月来,我与执政长老经常来昆仑虚递名帖,求见墨渊上神和你,但每次都被告知墨渊上神一直在十里桃林修养。十里桃林又是折颜上神的隐居之所,我们不便前去打扰。莫非墨渊上神与你在一处?”
白浅吓得大惊失色,一把捂住胭脂的嘴:“切不可乱说,玷污了我师父的名声。我师父待我们每个弟子都极好,我受伤他自是会多照看我几分,若是换了其他弟子受伤,师父也会一样对待。”
胭笑被白浅捂着嘴,一双大眼睛却笑眯眯地看着她,惹得白浅更是一脸窘态。
白浅忙放开胭脂,有些手足无措地别开脸。胭脂却轻声安慰她道:“你不必担心,这本是你我之间的玩笑话,又怎会被外人知道坏了你师父名声?上一次你在凡界同我们隐居的那二十年光阴,我便晓得你并非无缘无故地跑去凡界,其中定有缘由。你可是为了他?”
白浅知道瞒不住胭脂,便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胭脂却笑了:“墨渊上神待你真不是一般的好。他前日便派仙鹤送信与我,说你伤刚好,不宜远行,又心中惦念我,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来昆仑虚与你一聚。”
白浅这才明白,胭脂是师父请来的,心中甚是感激。原以为还要去翼界跑一趟才能见到她,没想到师父竟如此细心。
白浅这些天本就惦记着胭脂同子阑之间的事,如今胭脂送上门来,她倒是不能轻易错过撮合他们的好机会。于是问胭脂:“你可曾见过我子阑师兄了?”
胭脂乍听到子阑的名字,神色间有些黯然:“未见!”
白浅这才想起早晨在自己院外见到子阑时,他仿佛说过,师父遣他去九重天办事。既然师父早就通知胭脂来昆仑虚,那遣走子阑师兄定是他故意安排的。究竟师父是反对他二人在一起,还是怕二人突然见面尴尬呢?白浅有些拿不准师父的意图。不过,不管师父同不同意他们二人在一起,她都想尽力促成他们之间的好事。这个想法她要找个机会同师父说明白。
白浅回过神来,宽慰胭脂道:“我听说子阑师兄外出办事,定是还未回山。你安心在此住下陪陪我,我有许多话要同你说。”见胭脂面露迟疑之色,白浅忙分辨道:“我知道他以前让你不要再来昆仑虚,也不要再来寻他。你一直守着约定,没与他再见过。可如今请你来此处的是我师父,你大可不必为这件事费神。你若实在不想见他,那我让童子们把饭食送到这里便是了,如此就不会与他遇见了。你放心即可。”胭脂也别无他法,只得听从白浅的安排在客院住下。
傍晚时分,火红色的夕阳,映着晚霞漫天,衬托的整个昆仑虚都带着几分喜色。小童子带了玩儿得满头大汗的应儿回来,后面跟着火麒麟。应儿蹦蹦跳跳地扬着手里的一把桃花,怀里还抱着一只林子里捉来的小灰兔,开开心心地同胭脂讲着下午后山中有趣又新奇的见闻。白浅同他们三人在客院吃了晚饭,待应儿睡下才同胭脂告别,回自己的院子。
白浅路过中庭时,正见到子阑从外面回来。白浅微微一笑,朝着子阑迎过去:“师兄是才回山吗?可曾用过晚饭了?”
子阑顿了顿脚步,奇怪地打量了一下白浅。以往她只要一规规矩矩的同他说话,总是没什么好事等他:“十七,你想干嘛?又要打什么鬼主意?”
白浅故作无辜状地眨眨眼睛:“师兄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不过是瞧着你辛苦罢了。”
子阑松了口气道:“你能这么老老实实的,那可真是昆仑虚上下的福气!告诉你,有位贵客找你,我刚刚将他领回你的院子了。”
白浅好奇道:“是谁啊?”
子阑卖着关子,不肯告诉她。白浅深深觉得她对子阑太仁慈了,以至于这些年他都有些忘记了当年昆仑虚司音神君折腾这些师兄的手段。白浅扯出一个明灿灿的笑颜,让子阑觉得后背隐隐发凉。
“子阑师兄,我忘了告诉你,客院里今日入住了一位贵客。里面的人你最好躲远些!”说完白浅丢下纳闷的子阑,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打算去瞧瞧是哪位贵客来昆仑虚找她。
首发于2017-09-25
修改于2019-0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