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酒,但不是很大,只是一小杯。有的人喝酒讲究吃什么喝什么。六七十年代,我们的生活很艰难,很尴尬。夫妻俩加在一起工资不到100元,维持老少五口人的开销相当困难。她也能凑合着吃,哪怕炒个白菜拌菠菜也照样能喝到好喝。那时,我几乎买不起一瓶酒,更不用说名酒。所有的孩子都被要求拿着瓶子去杂货店买奇数打。这种散酒是以地瓜干为原料酿造的。酒劲如火,瞬间快感不错,但是爱上头很难受,尤其是多喝了两杯之后。
但是,她还是想说:“酒真好!”
我老婆每次吃发酵饭团都会醉。然而她喜欢闻白酒的味道,于是一家人围坐在桌前,老太太拿出酒杯,倒酒。那时,我们穷得不得不卖掉我们的东西。再穷,也还是需要这杯酒。因为有富人的酒,也有穷人的酒,好酒喝不起,一杯浊酒就能醉。后来随着环境的改变,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好酒也不是遥不可及,但我妈还是对二锅头情有独钟。我曾经写过一篇《酒赞》,赞美这种普通人喝得起的价廉物美的酒,赞美这种陪伴我们家度过艰难岁月的酒。
现在回忆起去世的老母亲的一句话,“酒真好!”“你会记得当时餐桌上的热烈气氛。在那斗争哲学的惊涛骇浪中,家就像一个避风港,给你一个避风港。三代同堂的小房间里,还有一缕酒在鼻尖缓缓萦绕。酒意味着热和温暖。那时候,我像一只受伤的动物,需要躲起来舔我流血的伤口。这是我可以躲避风霜的山洞。
虽然是避风港,但未必能保证绝对安全。不知何时何地,危险而不幸的破门而入。所以,当时的贫穷还不是最可怕的,但突如其来的袭击确实令人担忧。其实1957因为写小说被打成“右派”,我和老婆约好了。没必要跟老人说这件事,这样她会在思想上成为负担;但久而久之,她不可能不知道我的政治沉浮。但是,她总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但也是从那时起,她养成了喝一杯麻醉自己的习惯,一定要说那句关于酒的口头禅。
前不久,上海的一家报纸上刊登了丁聪先生画的一幅漫画,其中有一句我写的打油诗,叫“撞墙是常事,好几次怀疑自己是狗村。“朋友”的“疑似死亡”二字不为过,让我更加怀念那杯母亲的酒。一般来说,她喝酒从不鼓励家里其他人喝酒,但在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当那些“朋友”把我“扶”得体无完肤的时候,我真切地感受到,在离死不远的痛苦中,我妈喝完那一小杯酒就会破例,说“这酒真好喝”,又倒了一杯,放在被子上。
现在头发胡子都白了,和喝酒的妈妈一样老了。报纸上说,喝一点干红葡萄酒可能对老年人更有益。现在,孩子们有了自己的家。空巢中的我和妻子,每当我们坐在餐桌旁,品尝着琥珀色的红酒果肉,就会想起母亲的那杯白酒,这份记忆就会被渲染上一层玫瑰般的甜蜜色彩。
所以“酒真好”的声音才会在我耳边响起。然后往下想,酒有什么好?这就是:无论在阳光明媚的季节,还是在风雨飘摇的岁月,只要有酒,那么幸福就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