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个“神经质”的家伙。说他“神经质”是因为现在他总是想尽办法把各种不可思议的想法灌输给你,然后像幼儿园老师一样向你重复和证明这种想法在现实生活中是如何真实发生的。可笑的是,你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完全接受了而不自知。?
从这个意义上说,也许生活本身真的很荒诞,就像这片土地上很多我们不了解的东西一样。比如很多年前,人们还在各种广场像海啸一样表达对伟大领袖的真挚热爱。多年以后,同样的崇拜依然可以发生,只是对象变成了一个没有身材没有长相的女孩,广场变成了T型的平台。的确,不是每个人“长得不好看”或者像芙蓉姐姐一样把身体扭成“S型”就能被称为“偶像”的。这种挑战人们审美标准和理解能力的事件不断发生,似乎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我们的生存状态:荒诞感在大街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打在任何人的脸上。就是这样,光着身子,亮着却没有光,很烦,很少能确定。(伪装)
昆德拉对生活中最真实的“荒诞”的把握,或许正契合了这个时代,尤其是这个正在经历剧烈转型期的国家的人们的心态,因为在那个“石头与菩提树交织的城市”里发生的一切,也在这个国家的很多城市里发生了。和捷克人一样,很多东西我们没有得到我们应得的,失去了我们已经失去的。
但是,我真的很喜欢昆德拉那种荒诞轻佻的方式。这种爱就像托马斯说“起飞!”在一面大镜子前敬萨宾娜,她总是戴着一顶黑色的男式帽子,保持着自由和独立。然后做爱,绝对不媚俗(确切的说,没有媚俗的时间),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也是我喜欢让-克洛德·卡里埃写的电影《布拉格之恋》的原因。这个从1968就认识昆德拉的编剧,有一种摆脱商业片、夸大剧情来满足观众胃口的方式,不可避免地陷入媚俗。他懂得如何让电影语言恰到好处地表达小说中描述的场景,并悄悄地用聚焦平面来解读昆德拉啰嗦的论点,从而流畅自然地表达昆德拉小说的精神。导演菲利普·考夫曼邀请丹尼尔·戴·刘易斯和茱丽叶·比诺什加盟。不是吗?刘易斯在《纯真年代》中冰冷的蓝得近乎透明的眼睛——狡猾、放荡、忧郁,而基耶洛夫斯基导演的《蓝色中的比诺什》没有一丝人间烟火,已经让想说“媚俗”的人望而却步。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据说这部电影一度引起了铺天盖地的差评。许多评论家对公开出现在小说中的叙述者的“缺席”感到遗憾,也对昆德拉小说的“不可再现性”进行了讨论。但是,我想没有人喜欢在朝九晚五工作了一周,嚼着口香糖或者吃着爆米花,坐在商业电影的屏幕前,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向他们解释“媚俗”或者“轻生活”“重生活”的含义。在这一点上,有时候也许电影的镜头语言比口头语言更能准确表达作者的真实意图,甚至超越作者的真实意图。这也符合昆德拉在耶路撒冷领奖时脱口而出的一句犹太古话“人类思考时上帝会笑。”
是的,人生有逻辑吗?有轨迹吗?还是唯物主义所说的“必然”?不,有时候它们是“偶然”和“荒谬”的。就像这样:“七年前,特蕾莎住在市医院,意外发现了一种难治的脑膜炎。她让托马斯所在科室的主任去急诊。但一不小心,科室主任坐骨神经痛,不能动弹,就把托马斯送到了这家省立医院,而不是他。这个城市有五家旅馆,托马斯偶然住在特蕾莎工作的那家。还是偶然,离坐火车回去还有一段时间,就进了酒店酒吧。特蕾莎偶然又值班了,偶尔为托马斯桌旁的客人服务。正是这六次意外把托马斯推到了特蕾莎的身边。“第一次看到这个描述,我用‘像触电一样’来形容我看到这句话的感受。虽然之前看了几百多本小说,但是我太不讲理了,把你想要的意想不到的“意外”都塞进了你的视野,然后你莫名其妙的收到了,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所以我当时只是懵了,忘记了思考的时间。
后来细细品味,发现昆德拉真的是“老奸巨滑”,他这样写是“偶然”,简直早就算计好了。《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开篇列举的事实就是一个证明:“在读一本关于希特勒的书时,我被他的几张照片所感动。他们让我想起了我的童年,那是在战争中度过的,有几个亲戚死在纳粹集中营里。但与这张希特勒的照片相比,这张照片让我想起了我生命中的过去和一去不复返的过去,他们的死不算什么。”“亲人之死,不如一张希特勒的照片”,他只是试图向人们表明,在现实的荒谬面前,人类的理性本身是无能为力的,人的逻辑是无助而徒劳的,尤其是在这个一切非理性事实都在肆无忌惮运行的时代,连我们可怜的记忆都无能为力,我们还能期待什么?
这种对荒谬的理解注定会把昆德拉推向虚无,使他成为一个彻底的不可知论者。从早期的《玩笑》,到中期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再到最近的《玩笑》,我开始越来越清晰地发现,老人什么都信,尽管他一直在流亡,回归Ziz。在《无知》中,他反思了自己痛苦流亡后的回归。他借埃琳娜之口,对故乡布拉格,对布拉格人民进行了无情的嘲讽。他用商店橱窗里印着肺结核患者的悲伤头像和醒目的“卡夫卡出生在布拉格”来比喻布拉格人的错误记忆和对离去之痛的迅速遗忘——而这正是他日日夜夜期待的回报。这个结果对昆德拉来说是不可接受和不可原谅的。所以当伊莲娜看到丈夫古斯塔夫穿着印有卡夫卡头像的t恤,母亲大笑时,我看到了昆德拉的愤怒和绝望,甚至用刺耳的语言抱怨:“她忘不了那个场景,一个滑稽的模仿诱惑,一个夸张的低俗笑话,而这个(t恤)是人老了就要出门的色情替代品。”
最后,看完他的唠叨,半夜,窗外夜冷如水,桌面上有一本书橘色油漆脱落,七块五毛——盗版。书背后笑,发现他的书我看的都是盗版。站在窗前,窗外灯光如织,城市森林里的繁华随风摇曳。不知道有一天我对他的记忆会不会是这样。风里吹如梦,也不知道自己难过是因为他的书是盗版,没有拿到稿费。
也许是,也许不是,也许这是昆德拉的结果,也许一切都是不可知的——人生有太多的可能性,但生活无论如何都要继续,哪怕是荒谬的,哪怕是朝九晚五的,整日忙碌的,哪怕是属于过去的荣耀,也有可能在某一天不可避免的消失在人生的荒谬中,哪怕你曾经认为最珍贵的东西,最终会像笑话一样失去。
我经常在读昆德拉的小说时想起另一位捷克作家傅奇克在《绞刑架下的报告》中描述的生活场景。
那是在一个美丽的六月,空气中弥漫着菩提树和晚开的槐花的香味。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晚上。通往电车终点站的路上挤满了郊游归来的无穷无尽的人群。他们被阳光、水和恋人的拥抱吵着、笑着、快乐着、累着。虽然死亡一直在他们身边,捕捉新的受害者,但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出来。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像兔子一样活泼可爱。就像一些兔子!你可以随意抓住其中的一个,其余的会退到一个角落里,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忙于自己的烦恼,自己的幸福,自己对生活的所有愿望。
我觉得这个描述似乎呼应了卡夫卡在2004年8月2日的日记中所写的仅有的两句话:“德国向俄国宣战——午后的游泳”,即荒诞已经成为一种生活态度。他告诉你,当世界即将崩溃的时候,也许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因为不管怎样。就像看昆德拉小说里的流放者,你会想起周杰伦的歌:藤蔓爬过伯爵的坟墓/城堡里一片贫瘠/杂草丛生的土壤/一个不会骑扫帚的胖女巫/用拉丁文念着咒语——
2006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