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昨夜星辰2008-12-19 18:05摆脱了盗号者的眷顾,我终于要离开这个自己游荡了近两年时间的网游,事实上当我发觉玩梦幻和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看自己喜欢的女生对于我而言有着同等重要的时候,我就知道在离去的时候自己会说不出再见,那些消散在游戏里的分分秒秒已经变成一种习惯揉碎在我的生活里,见证了某些清葱岁月的流逝。由于自己性格的孤僻,即使在这片虚幻的大陆也没有太多的朋友,那几个可以数得出的有限的名字,也因为有了自己拼搏的目标而长久的消失在游戏里,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这样默默的飘荡是为了怎样的期待,或许这就是我自己内心所认定的那样简单直接的生活方式,游戏是游戏,生活是生活然,而此时此刻我模糊了他们的界定……
遇见痴心是个有风吹过的下午,珞珈山南那片草地还沐浴在午后明媚的阳光里,从第一眼接触我就知道他是一个医生,我见过太多空渡的弟子,化生寺的禅径通幽成就了他们瞳孔里无一例外的悲悯神情,那些眼睛里流露的是我所喜欢的清逸,还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绝尘。
我告诉他这样躺在观音姐姐所喜欢的花草上会惹怒那只看山的黑熊精的,于是我看到他很憨厚的笑了。
“痴心绝对,叫我痴心就好。”
我不想说这是一个多么普通恶俗的名字,在这个纷繁的尘世里我每天都会遇上数不清的人魔仙,有许多的擦肩而过和一面之缘,走过了也就消逝在记忆的深渊,不曾惊起过半丝的涟漪。只是当我看到痴心那张在阳光下很灿烂的似曾相识的笑脸的时候,我就明白,也许终其一生,我们都不会错过彼此的。
这种直觉,来源于我那为仙的敏感。
仙?
是的,我是仙,九天金銮殿里高贵血统里的一员。
只是,似乎从来到这凡世的那一天起,我就变得不再纯粹。
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和眼前这个向我报以微笑的医生怎么介绍自己那尴尬的身份。
“仙谷山,我喜欢别人叫我仙。”
三界里每天的聚散离合都有一个冗长的数字,浩若漫天繁星。也许是命运中冥冥的注定,在这样一个下午,珞珈山南潮音洞外,与其说是我和痴心认识了彼此,不如说是在这个我常感云淡风清的世界里,有一扇门已经悄悄为我们打开。
“你不觉得浪费了这样明媚的阳光是一种罪过吗?”
“……也许吧,只是这样的灿烂在每一个昼夜的轮回中还是会有的啊!”
“即使是仙,在这个世界里,也很难说所谓的明天的吧!”
痴心的话让我想起了风——风行天。一个常常责备我迷离眼神的大唐男子。他说在这个世界上走过了刀口舔血日子的人,都不会再相信明天的存在。他的话和痴心有着惊人的相似,“天知道哪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仇人就找上门来了。”风说这些的时候是在傲来的酒楼里,有淡淡的醉意。我知道他有太多的疲惫与厌倦,也许傲来美酒的刺激,才会让他暂时忘记刀光剑影的惨淡,在那样的时候我看不见平日素衣银扇逍遥自在的风行天。
那时我们三个在一起干着各种各样的赚钱营生,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即便潇洒如风蛮横如牛又或者超脱如我,也离不开建业的烤鸭长安的包子,而那些足以让风麻痹自己的百味蛇胆更有着不菲的价格。
一句话在这个尘世里我们依旧摆脱不了铜臭的味道。
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我们基本上什么活都接,抓强盗、押标、抓鬼、送信、卖体……在傲来的酒楼里我们常常慨叹自己为了银子的堕落,在迷醉与清醒之间的那些抱怨是片刻的一吐为快,并不影响我们在第二天里为了哪怕是送信那样卑微的500铜钱兢兢业业,我们只是知道在手头宽裕的日子里,大家会醉的没心没肺,一切的辛劳和抑郁都被美酒的烈性在不知觉中溶解。
总是有那么一段时间里手头的活不是很好做,见惯了刀光血影的风和牛,也常常在任务完成以后有心有余悸的长长叹息。生存,这两个简单的字眼喜欢在轻描淡写中让人赌上所有。然而牛却不止一次的声明他对这样生活的喜爱,或许是因了他天生我魔的孤高,马革尸还是他在酒后说过最多的醉话,对此我和风总是淡淡一笑,我们早就习惯了在这个世界中每个人所缔造的属于自己的道路,每个人魔仙,他们每天的不辞辛劳,仅仅是为了经营一个自己心目中所认定的生存盛典,这是行走在这片土地上所有人魔仙不言自明的约定俗成。
牛本来是那种风在非常时期雇来当打手的狮驼岭弟子,渐渐的随着合作机会的增多,风成了牛为数不多的可以赊账的客户,在牛追债的日子里风又很成功的把他变成了那种像我一样可以千里迢迢招来替他付酒钱的朋友,从此以后那些风所欠下牛的糊涂账也就仅仅是酒后的笑话。牛说是因为风的简单和直接,让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难交到这样纯粹的朋友了,而风,也曾经说过他是一个简单直接的人,是简单直接让他的剑和扇子变的很快,让他可以风行天下。每当这些记忆中的话语闪过我的脑海,我总是隐隐约约感到自己义无返顾的和他们走到一起的原因,这些我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感觉,或许就是自己长久游走在如孤岛般现世中最后的归宿。
直到痴心的加入以后,仗才变得好打一些,我们甚至开始接那些杀人的业务,其实我们都不介意杀人,在这个世界上是不需要和某些人浪费太多口水的。我们不敢怀疑痴心的悲天悯人,而事实上我们也不曾发现过哪个不该死的人会丧命在他的手下,而牛总是在让我们感到他是一个很噬血的魔之后躲在一旁暗暗的笑,我们都知道这是他在为自己建树身上最后的魔族骄傲,因为和痴心一样在无数次的你死我活中,牛手上那把龙鲮宝刀上所沾染的血迹,都是该向小白报道的人的。是牛让我们学会永远不要从外表去评判一个人的价值,见过了太多刀光剑影的他早就解读了生命的可贵,那些挂在嘴边的硬话仅仅是他那些与魔所格格不入的行经的小小辩护。
有了痴心的协助我们总算可以通过大单的生意来减少忙碌的程度,在每年痴心离开的那几个月里我们也可以通过平日的积累不必有窘迫的时刻。闲淡的日子里大家都挂着舒心的笑,时间也仿佛加快了流逝的脚步。我们只记得有许多个春花秋月,有许多个严冬酷暑,有许多次的话别和重聚。
年复一年
又是曼陀罗花开的季节,和痴心话别的日子,我不知道痴心还会不会等到他守侯了那么多年的东西,我只是分明看到他和风额上很淡的皱纹前兆,或许我们都该有另外一种生活了。我也知道自己的脚步停下太久,注定了一个天涯海角之外又是另一个天涯海角,我已不能耽搁。
在那个月圆的日子夜里,我们最后一次酩酊大醉,当风说他真的感到有点累时候我们知道他离去的日子不远了。他该有一个家,有一个贤惠的妻子,过一些简单幸福的生活。
在风新婚的夜晚,到场的只有痴心一个,他们为我和牛都摆上了酒杯,在痴心以后的描述中,我们的嫂子,在那个星空下,白衣素裙,自然天成。
当我再次见到风的时候,那个叫我做干爹的风的儿子已经可以舞着我的暗夜缠着我教他那得自东海龙王的绝世枪法。我忽然间仿佛看见了许多年前的风,想起我们在建业的第一次相遇,想起痴心年年岁岁的守侯,而牛,此时或许正是天上的某一颗星辰,在冷眼俾倪这个纷繁的尘世。
相聚总是短暂,我们早已习惯痴心的脚步随着曼佗罗花的转动,目送痴心离去我看到倚在门边风和我们的嫂子,白衣素裙自然天成。许多年以后当我独自一人漫步在方寸山端看着头顶明明灭灭的星恢,我知道在遥远遥远的那边有两个人也同样在注视,风和我们的嫂子,是他们告诉我什么是幸福的味道。在那样的也晚我会惦念起自己心中收藏的那个女孩,想起她那熟悉的背影,在有流星划过的时候我会许下美好的祝福,为她也为自己。我无法向风或者痴心或者牛诉说心里装着一个人的幸福和苦涩,即使在无数次酒后吐真言的时刻,我还是小心的把这些收藏在心里一个人哭笑。
痴心圆寂的时候嘱咐要把他的骨灰撒在普陀山下,或许是对尘世有过太多的流连,我们在他的遗体里没有发现舍利子,然而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一切的一切包括数十年没有所谓值与不值的等待,都将消散在潮音洞外淡淡的风中化做尘与土。
而我,抱着仙族不老的躯体长久的进行那些遇到一些人也会错过一些人的游荡,一次次的离开是不希望看到那些让我的生命不再孤单的人容颜变老甚至于生老病死。然而当虬髯客不知道是第几次挽留我的时候我答应了他,我喜欢和这个班驳的老人相处,我还记得他年轻时我们从他手里接过结义酒时他爽朗的笑和洁白的牙齿,只是而今他已是个说话漏风的老人,在漫长的时间过去以后不变的是他执着的认为我潜意识里对这里的留恋和对我的挽留。这个似乎早就洞察了天机的老人终于让我感到长寿村的这间草芦是自己漂泊脚步的终点,我似乎要过上一些像风那样平静的生活了,其实一样或不一样,这并不重要。
一年以后我学会了酿造那种让人难以割舍的佳酿。
以后每年桃花盛开的季节我都到一个遥远的小岛,那里有一个女人,一个不比虬髯客年轻的女人,她会给我一种桃花的花瓣,那是酿酒必不可少的原料。我把那个个岛叫做桃花岛,把那个人叫桃姨。每年的这次桃花岛之行我都会想起痴心每年的普陀等待,这个世界总有那么些莫名奇妙在不经意间就揉进生活不离不弃。
桃姨的年龄很让我揣测她和虬髯客之间的风花雪月,然而我始终都没有问,这些陈年的事不是我所关心的,正因了如此,我还在忐忑中责问自己是不是一个漠然的仙。
和虬髯客离去时一样,桃姨走的时候也给我留下了半坛酒,在那个桃花飘落的下午我握着她的手感觉她的体温渐渐退去,这是和几天前虬髯客离去的时候一样的感觉。看着眼前这片被映红的海,我思量着要不要喝下这坛凑在一起的酒,醉生梦死,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佳酿,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的记忆,像一张白纸一样重新去拥有一份新的人生经历。在举杯不定之中我的脑海里再次出现了风幸福的一家,痴心在那片阳光下充满希望的和牛在战场上决绝的眼神,我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习惯了咀嚼这样的记忆过日子,醉生梦死又如何,前世今生又如何,我只知道在太阳落下之前,我要把桃花岛留下最后一批桃花带回长寿那间简陋的酒窖里,去完成他们生于此时的使命。
至于来年,我早已经学会用虬髯客的口气说:那就等到来年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