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棕雨在林允儿面前谈起了自己的过去,关于他的家事,他只在金英敏面前谈过,现在林允儿成了他的搭档,成了他的红颜知己,他对林允儿毫无保留,在蓝棕雨童年的记忆中,父母虽然有点懒惰,但也都是老实人。呆在一个村庄安分地过日子,在蓝棕雨十六岁那年,一家人搬到了首尔市区,来到城里以后,父母的性格发生了变化,变得不务正业,整天只知道打牌下棋,抽烟喝酒,原本憨厚老实的一面消失了。
虽然父亲与母亲偶尔也会出去打工赚钱,但大多时候还是以赌博为主,要么很长时间不回家,几个月甚至半年才回来一次,要么一回家就几个月不工作。最要命的是,在不工作的时候,父亲会叫上一大群不三不四的叔叔伯伯来家里,边打牌边抽烟,屋里一天到晚烟气熏天。父亲的这些赌友,来了不光是赌博,还要在家里吃饭喝酒,有时候睡也睡在这里,时间长了,棕雨开始怨恨父亲了。为什么父亲的寄生思想这么严重,恨父亲的同时,棕雨又开始怨恨蓝家的祖先,祖先太穷了,让我们蓝家的人都过着贫困的日子。蓝棕雨姓蓝,蓝家生了他,养了他,他身上流着蓝家的血,可他对蓝家没有任何感情,相反,他只有恨。
由于家里实在是太穷了,父母连电视也没买,家里只有几件破家具和两张破床,父母给棕雨的生活费非常少,几乎没有给过他零花钱,经常到了周末会挨饿。所幸的是,棕雨的小姨与舅舅也住在市区里,离棕雨的家不算太远,每当棕雨生活费花光的时候,小姨与舅舅偶尔会给他一点零花钱,不给钱的话就直接留他吃饭。棕雨对小姨和舅舅充满了感激之情,上高中的时候,父母从来没有按时交过电费和水费,家里七天停一次电,三天停一次水,差不多每个星期都要准备几支蜡烛。母亲有时候忙着打牌会忘记买蜡烛的事,有一次母亲在朋友家里打牌,棕雨来到牌桌前提醒母亲回家时别忘了买蜡烛,今天可能又是停电的一天,母亲怒不可遏地揪住棕雨的头发,然后一顿痛打。
棕雨当时感到很不理解,母亲为什么要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棕雨后来还是想明白了,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醒母亲买蜡烛,母亲的赌友都猜到了自己家里的情况,她们一定会在背后笑话母亲,连电费都交不齐。提醒母亲买蜡烛,棕雨会挨打挨骂,可是不提醒,母亲又经常忘记,回家之后黑漆漆的才想起来停电了。棕雨很少跟异性来往,整个中学时代,几乎从来没有跟任何异性多说一句话,顶多就是打个招呼。棕雨很少跟别人交流,带着对家人的怨恨慢慢长大。高中三年里棕雨没有认真读书,整天就是混日子,跟一大群喜欢街舞的朋友天天比舞,跳街舞的时候,棕雨会有一种莫名的喜悦,仿佛内心的烦恼一瞬间全部释放了。
高中快要毕业的时候,棕雨参加了一场街舞比赛,在棕雨上台之前,有很多人都下了赌注,赌他赢,赌他能拿到冠军。令人意外的是,棕雨在比赛当中表现失利,最后当了季军,这个比赛结果导致一群黑社会输了一大笔钱。那些黑社会的人非常生气,他们放了狠话,说要砍棕雨一只手,蓝棕雨吓坏了,离开了首尔,在外地呆了一段时间,到了冬天的时候,棕雨的爷爷去世了。虽然心里没有半点悲痛,但棕雨还是决定回家一趟,看看爷爷的遗容。
办完了丧事以后,棕雨在乡下呆了一年,这一年,棕雨的生活很简单,每天晚起早归,要么呆在家里看电视,要么去树林里独自跳舞。树林里非常安静,没有一点嘈杂声,就像是自己的私人舞台,虽然这里没有一个观众,但棕雨在跳舞的时候仍然很投入。仿佛内心的那份忧伤消失了,一切烦恼都在这里释放了,跳舞过后,凄凉寂寞的感觉偶尔也会出现。自己曾经是街舞界的大红人,参加过很多活动,一次又一次上台表演,然而现在,自己身边一个队友也没有。以前在台上跳舞的时候,观众的掌声总是响个不停,震耳欲聋,可是现在,自己跳舞的时候,陪伴自己的只有数不清的大树。就这样,一个孤独的舞者多了一份羁绊,少了一份自信。
一年之后,棕雨忽然觉得自己在虚度年华。自己是个有才能、有理想的人,这种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生活真的不适合自己,现在面对的这些村民都很平庸,自己跟他们没有半点***同语言。他们一天到晚就知道混时间,除了吃睡以外,就是种田,他们不会干好事,也不会做坏事,只为活下去而活。自己不应该跟这些浑浑噩噩的村民呆在一起,考虑了很久,棕雨终于拿出了勇气,再次来到了首尔的市区。首尔,是自己最热爱的城市,这里实在是太美了,绚烂缤纷,像个人间仙境,犹如梦幻中的天堂。呆在首尔的外地人都有一股冲劲,十有八九都会努力工作,就算是收垃圾的人,他们也会跟同行竞争,看谁捡的破烂多。
棕雨来到了SM这个公司,虽然棕雨的学历很低,但他的智商非常高,别人学不会的知识他能在短时间内学会。社长让蓝棕雨当了经理,让他管一个不大不小的部门。白天的时候,棕雨的身份是经理,天黑了,棕雨就戴上头套,化身豹头去酒吧跳舞,挑战各个地方的街舞达人,今天跟这个舞者比舞,明天跟那个舞者较量。那些呆在首尔的知名舞者,十个有九个都败给了棕雨,棕雨的舞技比他们强多了。跟前妻离婚之后,棕雨的性格发生了变化,极端仇视女性,长时间憎恨女人,在公司呆了半年,棕雨爱上了两名女子,老天后权宝儿和小天后林允儿。棕雨在背后偷偷地帮助林允儿,有一回,林允儿在坟场练舞时累得晕倒了,棕雨把她背后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让允儿在办公室里睡了一夜。
“那一回我在坟场晕倒了,原来是你把我背到办公室的呀!我早就该想到了,我醒来的时候,睡在经理的地方,当然是某个经理救了我。我真的非常感激你,如果当时不是你来帮我,我可能会在坟前睡一夜。”
“允儿,我跟你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我们都信奉基督教,不同的是,我信奉的是新教,你信奉的是天主教。十年前,我同时爱上了两个女人,爱上了权宝儿,又爱上了你。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对宝儿的那份爱是错误的,我只当她是姐姐,我跟她的感情,就是姐姐和弟弟之间的感情,这是亲情,不是爱情。我对你的感情才是真正的爱情,这种感情很奇妙,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我真的是天主教的人,我十六岁就加入了天主教,发誓要一生一世维护天主教的尊严和利益。一直以来,我都只把一位救命恩人放在心上,这个人就是笪烽,没想到除了他以外,我还有第二位救命恩人。蓝棕雨呀蓝棕雨,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或者是暗示我一下,我连续七八年都在调查这件事,那天到底是谁把我背到办公室去的,我问了公司的很多人,他们都说不知道。”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做我想做的事,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允儿,你这个人还是挺完美的,你身上只有两个很明显的缺点。第一个缺点,你这个人做事太有主见了,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第二个缺点,你是个爱哭鬼,动不动就哭,今天在这里哭,明天在那里哭,而且是当着很多人的面流泪,完全不注意自己的偶像形象,希望你以后改一改。”
“哈哈,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这种人,以后我会改的。”
“允儿,有些痛苦,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用语言表达的话,只会让人感到肤浅,那些令人心酸的事情,只有真正体验过才会理解。真正的痛,是发自内心的难受,真正的悲伤,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可怕感觉。看见你跟李胜基交往,我心里很痛苦,连续两年都感到度日如年,只有在跳舞编舞的时候,内心的悲伤才能得到释放。今天,我们两个终于面对面斗舞了,虽然我输了,但我还是感到很痛快。在裁判宣布我失败的那一刻,我感觉有点兴奋。”
“真正的痛苦,不是普通人能明白的,当年我跟李胜基分手了,我真的是痛苦到了极点,甚至不想活了,准备跳河自尽。”
“啊!你真的想过要跳河呀,幸好没有跳,我们国家有很多艺人都自尽了。自杀的方法五花八门,有的上吊了,有的喝药了,你选择的方法竟然是跳河,我告诉你,跳河自尽是非常难受的,死相一定很难看。如果你真的跳了,自己解脱了,你姐姐和父母一定会感到很伤心,看看崔雪莉和具荷拉,她们两个都用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现在她们都解脱了,不用再痛苦地活在世上了,可她们的家人都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举办葬礼的时候,她们的亲人和朋友都哭得死去活来,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天秀晶的眼睛哭肿了。”
“想起来了,秀晶当时哭晕了,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是哪一群人,答案是亲人,父母和姐姐,他们三个最重要。奇怪的是,就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他们三个也不重要了,只有一件事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
“很简单,就是好好演戏,成为影后,这是我林允儿的宿愿。”
“允儿,你是这个世界上惟一一个让我动心的女子,也是惟一一个跟我有暧昧关系的女人,可惜,你没有爱上我,你爱上了李胜基。”
“我承认,我曾经很爱他,真的爱上了他,可那已经过去的事了,我跟他早就结束了。”
“我的世界,因为你的出现变得温暖,我的生活,因为你的出现变得充满阳光,允儿,你是我生命当中最宝贵的东西。都是因为你,我的生活有了意义,看到你,我的一切变得甜蜜,想到你,我的世界充满暖意,因为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的工作时间和休息时间终于有了规律。我也不知道活在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自从认识了你,我突然想明白了,我来到这个世界就为一件事,支持你,陪伴你。”
“至于吗?蓝棕雨呀蓝棕雨,你也是个人才,你是一个高智商的青年才俊,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非要为我而活了。男人应该把事业放到第一位,好好工作吧!”
“我不管,以前我还不确定,现在我终于确定了,活在世上就是为了你,今生今世,你就是我的惟一。”
“我曾经有过相同的想法,活在世上就是为了李胜基,打算嫁给他,然后***度余生。朴允怜来找麻烦,想要毒死我,经历了生死关口之后,我反思了我和他的感情,这才发现,原来爱情这个东西也没有那么重要,事业才是最重要的。后来我想明白了,看开了,跟他分手了,朴允怜,她是我的仇人,按理来说我应该恨她才对。现在回头来看,我反而感激她,我真的非常感激朴允怜,真心地感谢她,要不是她在背后搞鬼,让我看清了初恋的本质,我跟李胜基也许真的已经结婚了。”
“我也感激她,真心地感谢朴允怜,因为她从中作梗,破坏了你和李胜基的关系,导致你们分手了,今生今世,朴允怜永远都是我的恩人。允儿,刚刚出道的时候,你的身材真的好烂呀,从上到下是一条直线,身材扁平,完全看不到一点曲线。只看身体不看脑袋,别人还以为你是一个男人,这几年你的体型发生了变化,身材变得饱满了,总算像个女人了。”
“哼!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前不像个女人吗?”
“过去的允儿,身材实在是太单薄了,像根竹竿,胸部很平坦,臀部也很平坦。现在的允儿,前凸后翘,胸部又大又圆,又尖又翘,臀部也变圆了,又肥又翘。今天的你,胸部看上去跟巴诺布猿一样,臀部看上去跟夏尔马一样,一双腿也发生了变化,变直了。”
“刚才斗舞的时候你输了,我感觉你好像没有尽全力。”
“竟然被你看穿了,刚才不是尽全力的时候,酒吧的老板说了,叫我和你过五分钟了跳几段国标舞,这个时候我才会尽全力。”
林允儿换上了那条花花绿绿的露背长裙,然后跟蓝棕雨两个人走到了舞池中央,跳起了彩虹之舞。这是她第三次跳这段经典的舞蹈,第一次跳这段舞的时候,舞伴是鹿晗,第二次跳这段舞的时候,舞伴是李胜基。今天再次跳起了这段唯美凄凉的探戈,现在的舞伴是蓝棕雨。跟蓝棕雨搭档跳舞的时候,林允儿感到心跳加速,浑身发热,蓝棕雨给自己的感觉非常温暖,他比前两位舞伴跳得更好。林允儿和蓝棕雨,两个人表现得非常默契,胸贴胸,肩靠肩,背靠背地舞动着身体,把探戈的精髓完美地展现了。
探戈舞的音乐忽然停了下来,接下来播放的是优雅含蓄的舞曲,林允儿和蓝棕雨的距离突然变远了一点,然后跨出了柔媚的舞步,到了伦巴舞曲的最后阶段,两个人摆出了一个充满挑逗意味的造型。缓慢缠绵的音乐突然响起,两人跳起了轻柔灵巧的华尔兹。当两个人摆出一个双方并脚的造型后,音乐戛然而止,两个人走到舞池中央跳了一个断裂步的动作。林允儿和蓝棕雨,这对优秀舞者,他们分别跳了探戈、伦巴、华尔兹三种舞蹈,两个人的体力都耗尽了,坐在角落里休息了很长时间。林允儿严肃地说:“棕雨,我的头衔是首尔舞后,以后就叫你舞王吧,我是这座城市的舞后,你是这座城市的舞王。”
离开了酒吧,两个人爬到了山顶上,准备一起去看日出。来到了山顶,崔秀英和郑京浩也在这里,看样子他们也是来看日出的,已经到了凌晨四点,林允儿与蓝棕雨背靠背坐在一起,山顶上突然安静下来了,死一般的寂静,天地间的一切好像全部停下来了,人世间的所有事物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漆黑的夜空看不见一颗星星,也没有月亮,林允儿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自己的眼睛并没有瞎,为何什么也看不见了,这个山头没有灯,自己现在能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暗。崔秀英与郑京浩也是背靠背坐在一起,他们两个人好像都睡着了。
到了黎明时分,天色忽然变亮了一点,时光、空间、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暂停了。林允儿忽然感觉眼前一亮,明亮而又刺眼的光芒出现了,远处的东边,太阳终于露出了一小部分。在山的那一头,太阳慢慢升起了,日出的光芒太强烈了。没有彩排,没有对白,四个人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默契,全部站了起来,集体看着太阳。呆在山顶的人并没有提前沟通,这时候仿佛心意相通了一样,都在做相同的事,认真地凝视着东方,日出真的好美。蓝棕雨笑了,从林允儿和李胜基交往的那天开始,自信的微笑再也没有出现过,出现的只有苦笑,然而今天,这种欢快的表情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