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标武汉,下沉社区干部,在某小区值守了一个多月,我想认认真真地回答这个问题,把我这些日子所思所想清晰表述出来。
不得不承认,面对突发的新冠肺炎疫情,武汉的前期操作不好,被骂也是必然的。好在党中央及时出手止损,才避免了更大程度的传染。
年前腊月二十四五,各种关于新冠病毒的言论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当时单位附近已经有人戴起了口罩。我是属于后知后觉那种,虽然初中经历过非典,但也仅限于勤洗手、教室常消毒等常规操作,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疫情,我大概连口罩都不知道怎么戴。
腊月二十七,大楼里有人开始戴起了口罩,当时由于还没到全民疯抢口罩的时候,所以药店还能买到N95。我当天还不以为然。因此没去药店买。腊月二十八,好像大家突然醒悟了一样,基本都戴口罩了。这时候,我开始有点慌了,赶紧去药店。很可惜,药店已经没货了,连续跑了三家药店,都说没货了。这个时候,我是彻底慌乱了。
每隔一个小时,我都要去药店问问。终于在下午四点的时候,有一家药店紧急调了一箱口罩,不过开始限购了。每人只能买三袋,一袋10个,每袋6元,已经是良心价了。总算是买到口罩了,当时心里的石头真是落了地,感觉捡了一条命回来。
腊月二十九,年前最后一天班。大楼里的人基本戴上口罩了,食堂吃饭的人也自觉保持一定距离,或者把饭打了回办公室吃。这个时候,大家已经非常紧张了,甚至有点恐慌,听说比非典的传染性还强。
终于,武汉封城了,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有些人赶在封城之前一窝蜂往外地跑,想着远离武汉这个重大疫区,生怕自己感染。
腊月三十,听说只能在家自我隔离,所以要去超市多屯点肉菜米面油等生活必需品。小区附近唯一的武商超市人满为患,菜架上的货物基本被抢购一空,不管多贵的菜都有人拿。在这种时候,谁也不知道明天超市会不会缺货,谁也不知道新冠到底有多么可怕,谁也不知道武汉会怎样度过这个难过的冬天。每个人的心里都没有底,唯一能做的就是买买买、屯屯屯,做最坏的打算,做最全面的准备。由于购物的人太多,超市人手明显不够,菜价打码的队伍排的很长,我差不多排了两个多小时才买到菜。除了蔬菜,还要买很多冷冻食品,饺子、混沌、汤圆都买了点。这次逛超市,花了三百多,只是买蔬菜和冷冻食品。择好的泥蒿,一小捆要四十块钱,买了两捆。一把菜台要十几二十块钱,买了三把。菜太贵,钱都不算钱了。本来想买点胡萝卜煮火锅吃,没了,只有最后一盒迷你胡萝卜,十六块多,就够兔子吃。
过年期间,天气寒冷,阴雨绵绵,路上不见行人和车辆,再加上病毒肆虐,感觉整个武汉都在痛苦地呻吟,在无声地哭泣。每天醒来第一时间就是看新增确诊病例,一天比一天多,心情沉痛到了极点。在家待的头一个星期,我家小媳妇儿哭了好几次,心情非常压抑。除了吃饭、看电视,就是睡觉,一天能睡十个小时,唯一能与外界接触的就是阳台那扇窗,渴望外出。当时还不知道会持续两三个月,感觉假期在一天天荒废。没想到,过年七天假之后又充值了,上班时间一换再换。
家里屯的菜吃的差不多了,不得已又去一趟超市,原以为超市会人满为患或者货架皆空。下午三点多去的,人不多,货物也很充足,新鲜蔬菜都有。惊喜发现竟然能买到重庆人民捐赠的爱心油麦菜,一块钱一斤,又新鲜又便宜。再下一次去超市购物,还能买到爱心土豆,一块钱一斤,感觉刚从土里拔出来,土豆外皮裹着的泥土还是湿的。
非常感谢那些帮助武汉的爱心人士!在形势如此严峻的时候,简直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帮助我们。我不知道武汉有一天竟然会成为灾区,半个多月前还在海底捞吃着火锅唱着歌,一下子就成灾民了。过些天,我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那句“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真正意义。看着视频里那些为了信仰和使命,也为了武汉人民身体健康的医护工作者不辞劳累地奔波在需要他们的地方,大部分都是80后、90后,我感觉这个国家很有希望。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虽然平时,网上很多人喜欢打地图炮或者地域黑,但是关键时刻总能凝聚成一股力量,这种力量让人看得到希望。“希望”这两个字不就是我们活下去并为之奋斗的信念吗?
刚开始居家隔离期间,还允许三天去一趟超市购物。后来,新的政策下来,小区关闭,不允许私自外出,小区管理更加严格。超市不再对个人开放,只允许小区团购。各种团购群在微信里炸开了锅,我也加了很多群,只为了买到想吃的东西。在这期间,有一些商家动了歪脑筋,把价格定得高高的,而且套餐捆绑销售,让普通消费者叫苦不迭。好在政府及时出手,销售价格才勉强回落。不过依然有商家以志愿者的形式加入到团购群里,推销自己的商品,价格昂贵,且质量不佳。我这还算有稳定收入,为了吃点好的,多花点钱吃点亏也就算了。但是,在武汉还是有很多贫苦百姓,这些商品价格对他们来说真是太贵了。在大型超市还能自由出入的时候,我看到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只买了几斤米,两袋很便宜的速冻饺子,还有一些有点烂、打折出售的蔬菜。在只能高价团购的时候,我想这些人为了省钱只能喝粥吃咸菜了。
疫情爆发前期,武汉从上到下还是比较混乱的,从来没遇到这种事,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社区平时大概比较清闲,发生这样的事,突然之间要承受巨大压力,很多政策都压到基层,需要社区协调。武汉社区工作人员可能除了社区书记和特定岗位,基本是没有编制的,特别是网格员,平时就拿个两三千块钱,轻轻松松混日子。谁知道遇到这种事,网格员的工作内容一下子暴增。说实在的,这次疫情,基层工作压力确实非常大,但是既然选择了这份工作,就应该承受这份压力,平时轻松的时候不说事,一有压力就抱怨,哪有那么容易的工作?留下来的这九百多万武汉人民,没有一个人是轻松自在的,都在为这次抗疫战斗承受压力!
市委市政府为了减轻社区工作压力,开始引导各机关各部门有序下沉社区帮扶。我们单位也接到了任务,要去江汉区疫情最严重的社区帮扶,我值守的那个小区离华南海鲜市场不到一公里远。刚接到这个通知的时候,我特意看了江汉区疫情分布图,下沉所在社区红的发黑。如果说不紧张不害怕,那是假的,人的本能反应肯定是犯怵,担心自己可能会因此而感染。但我是中***党员,既然有需要,我只能一往无前。虽然平时不觉得党员算什么,但关键时刻必须得上,入党誓词不是嘴上念念的。对于我的这份工作,编制不仅仅是代表着稳定,同时也是一种束缚,一种责任,一种不得不上的信念。
2月7号,是我下沉社区的第一天。单位一把手带我去社区进行交接,我当时只有年前买的普通防护口罩,没有手套,没有防护镜,没有防护服。听说手很容易被传染,我就带了两个保鲜袋,将就用一下。就这装备,我是抱着可能被感染的想法去的。领导问我有没有手套,我说没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双一次性手套,还是买奈雪的欧包顺带给的那种,他说自己家姑娘喜欢吃,所以家里保存了一些。我知道,他给了我一双,就少一双,谁也不知道防疫物资啥时候到。
我去定点小区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另外一个单位的同志守在那里了。他是区里的干部,已经来了好几天了。江汉区作为疫情最严重的地区,早已经动员所有党员干部下沉社区了。对华南海鲜市场进行消杀,对道路进行消杀,对小区各个角落进行消杀,要求居民在家隔离,不允许随意外出。
这个小区比较小,是那种早期的福利房,只有四个单元,每个单元七层楼,居家人口不是很多,但也不少。有一部分是外来务工人员,由于武汉封城,没能及时回老家,不得不在租住的地方自我隔离。
2月7号当天,天气阴冷,没有值守的办公房,只能站在小区门口,没有桌椅板凳,没地方坐。站久了,腿还真有点麻。值守的工作就是测体温,遇到外出人员,问明事由,如果不是工作需要,禁止外出。由于室外温度较低,额温枪经常失灵,只能放在口袋保暖,这样才能显示温度。中午没地方吃饭,有一盒泡面,一瓶矿泉水。没有热水泡面,再说也不敢脱下口罩吃饭,万一感染还真得不偿失。也没法喝水,我肠胃不好,喝不了凉水。所以当天我没吃东西没喝水,尽量不去洗手间,因为要走一段路才有洗手间,值守走不开。
第一次值守,在时间上没有要求太多,我下午四点就可以走了。回到家,做好消毒工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泡面,又饿又渴,没花几分钟就吃完了,汤也喝的差不多。当时的饱腹感和满足感真是难以言表,感觉还是家里舒服。
这周已经开始上班了。刚好周六休息,有时间继续写,就当是写日记了,把这一个多月我所经历的写下来。
疫情大爆发的时候,口罩难买,手套难买,84难买,酒精难买,洗手液难买,甚至洁厕灵都被抢空了。作为年轻人,平时哪会想到买这些东西,家里几乎没有存货。“断舍离”在这个时候简直是一个笑话,我还是相信“家有余粮,心里不慌”。为了买到消毒的东西,我跑了好几个药店,终于买到了一种含氯泡腾片的东西,把几片泡腾片放在相应比例的水里,效果就跟84一样了。所以说,如果想做成一件事,多花点时间和精力,总能做成,不能半途而废,不能只用意念行事。有些药店真TM不是东西,大发国难财,畅销品都是大幅涨价卖,而且只能用支付宝和微信,不能用医保卡。在这个时候,钱真的不是钱,只要是用钱的地方,必然是需要大出血的。这次疫情给武汉市民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有钱的还能通过花钱来维持生活,虽然比不上平时,但至少衣食无忧。那些拿低保的孤寡老人、外地留汉的务工人员、一线的普通劳动者,在生活上真的困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