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发表在《大众文化休闲》杂志
文/凡凡
翻看相册,看到母亲坐在轮椅上,嘴巴里含着杏树叶,脸上幸福的笑,定格瞬间。
那天是外公过生日,我们去了姐姐家的杏园游玩。四月的天,到处都是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杏儿也有指头大小了。母亲坐在杏园的一棵杏树下面,低矮的枝条向外伸展,枝条上结了两颗杏子,刚好在母亲的脖颈位置处。
拍照的人都喜欢用手拉着叶子或树枝做景,摆出姿势来拍照。但是母亲不一样,母亲因病不能行走,手也不能动,就用嘴巴含着杏叶,摆好了姿势,要我给她拍照。按下快门一瞬间,我在手机的屏幕里,看到了母亲开心的样子,那一刻泪水浸润了我的双眼,犹记得当时的母亲可爱极了。
六十年代初,母亲出生在一个小山沟里,是家里的老大,三个妹妹,一个弟弟。小的时候,家里特别穷,姥爷是教书先生,身体又不好,姥娘还要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家里的一切早早的都由母亲这个老大来承担。
母亲聪慧又能吃苦,早年间,山上开垦的土地,土质里面夹杂着许多的石头,如果不常浇水庄稼就会旱死。山上没有水,母亲就会从山下的井里面打水,然后再挑着水上山,一天来回十几趟。母亲说,几个小姨和舅舅都是在她的背上长大的。姥娘忙着织布、绣花、做针线,她就背着弟弟妹妹去玩,或者上山去割猪笼草。
家里没有煤烧了,母亲就拉着老式架子车去煤厂换煤,再徒步一点一点的拉回来。快到家时,车子翻了,煤撒了一地,姥爷骂她没用,车子都不会用。姥爷也不管,自己又一铲一铲地把煤装回去,再拉回家里。常年干重活的积累,把脊椎压弯了,背上鼓起来了一个大疙瘩。
慢慢的右手和右腿已经稍微有点不灵便,那时候穷,姥爷他们也并没有在意那么多。二十多岁时嫁与父亲,后来又有了我们姐弟三个。听母亲说,生我们姐弟三人的时候受了很多苦。
有姐姐的时候还好点,父亲开拖拉机能揽活来换取粮食,日子倒还可以。到我的时候,赶上计划生育,粮食又不多,怀着我八个多月的时候母亲才八十多斤,瘦的不成样子。我生在寒风凛冽的大冬天,那年,屋外飘着很大的雪花,冷风顺着窗户缝隙呼呼的往屋里吹。交不上罚款,门被摘走了,屋内没有炉火,像冰窖一样冷极了。父亲不在家,奶奶又不管母亲,母亲饿了就起床,用稻草点着炉火做了一碗玉米糊糊,我则在床上哇哇大哭。
也就是在那一年母亲落下了许多月子病,有了我们,身体已经大不如以前。在农村没有儿子,会笑话父亲没有个传宗接代的,要有个儿子才不被人小看。倔强的母亲为了争口气,就又生了弟弟。
怀着弟弟几个月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在厕所里面,当即大出血。由于冬天冷,血凝固了没有流的那么快,聚了一个大血包。母亲喊一大家的伯母,父亲也闻讯赶来,赶忙把母亲往医院送,一路上流了很多血,伯母喊着母亲别睡,母亲渐渐失去了意识……
到了医院幸好血库有母亲血型的血,及时输了血才保住了母亲的命,幸运的是弟弟在母亲肚子里也安然无恙。当时的我五岁,看见母亲被车子拉走了,我害怕的哭了,家里和门框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哭着追过去,父亲说:“在你奶奶家听话,我们出去办事呢,过几天就回来了。”
几天后母亲回来了在床上躺着,父亲捎回来了我生平吃过最好吃的东西“碎牛肉”。母亲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了我们,家里虽然穷,但是母亲从来没有让我们饿着。
记忆中母亲走路缓慢,脚就像是赘了铅似的抬不起来,右手总是拿不住东西就会往下掉,母亲以为只要多运动,她就可以好。记得秋收的时候剥玉米,母亲看着满院的玉米棒子,心里着急。她用双腿膝盖夹着玉米棒子,用牙和左手吃力的剥玉米包谷,膝盖中间蹭的通红通红的,母亲依然坚持剥;抬不动腿走路,母亲就咬着牙用左手扶着我们的胳膊,一步步缓慢地走。累了,停下来歇息会再走,一颗小小的石子都能把母亲拌倒。
我们不知道母亲的病是多么的严重,压迫神经线,才导致的手脚抬不起来。二十多年来母亲都是在病痛的折磨下一直这样过来的,直到后来坐上轮椅。姐姐结婚那年带着母亲去看病,才知道母亲的病看的太晚了,医生说:是小脑扁桃体下垂,压迫神经线才导致的手脚抬不起来,可惜看的太晚了。
常年吃药,身体的各个机能下降,全身浮肿,代谢也慢。母亲开始有胆结石,疼起来的时候,就趴在床上压着胸口来减轻疼痛,让父亲去镇上买一些止疼药来吃;只要一遇变天,关节就会肿胀疼痛,一晚上都睡不好觉,我看在眼里,却疼在心里,真想替母亲去受。母亲从来没有抱怨过,总是咬着牙把最坚强的一面展现给我们。
岁月的积累和病痛的折磨,在母亲的脸上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右手肌肉萎缩握成了一个拳头,腿彻底迈不动步子,行动全靠轮椅,轮椅就是她的脚。从起床洗漱到吃饭去厕所,十几年如一日的都是父亲在照顾母亲,从未有过嫌弃。
我们有时候回家看望母亲,她有时候会说出一些丧气的话:“哎!整天跟个活死人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吃了睡,睡了吃,活着什么意思。”邻居来我们家跟妈妈拉家常,母亲又提起那些气话,邻居劝母亲说:“虽说不会动,但是孩子们回来了,家里的门是开着的,喊一声“妈”,有人应,这就够了。”母亲说:“是呀,也是想到了我的孩子们,那怕再苦我也得坚持活着,我总以为他们长大了,我的病就好了,谁知道他们大了,我却一天不如一天。”
母亲盼望着我们长大,她的苦就到头了,可我们长大了,她却永远的站不起来了。她要看着我们幸福,看着我们生儿育女,她才宽心。
我们姐弟三人都很独立,这源于母亲的教育,她用她一生的智慧,用道理去告诉我们事情的对错与善恶,教会我们要善良,要感恩,更要乐观、不怕吃苦的精神。她说:“我身体不好,手不能动,你们学会了独立,什么事情自己都会,将来你们不会受苦。”不管是洗衣服、做饭、打扫屋子,整理衣柜,还是拆洗被褥,缝补东西,母亲都会一点点的去教我们,做的不好再从新来过。
去年弟媳妇和弟弟把母亲和父亲接到了广州,从未出过远门的母亲,一下子去了那么远的地方。那里一年四季气候湿润,空气质量好,母亲住着也舒服。弟媳妇是个难得的孝顺媳妇,每天都会买各种应季水果,变着花样的做好吃的,他们帮忙照看孙子。尤其是看到小侄儿,母亲和父亲更是喜得合不拢嘴,每天心情都很快乐。
父爱如山,母爱如水,每一点每一滴都值得我们细细品味。我笨拙的笔无法精准的表达母亲的伟大,我只懂,我的母亲就是我们最温暖的家。
只要有母亲在,我们前行的路上就不会害怕,没有母亲就没有我们。父母虽没有给我们大富大贵,却给了我们最温暖的家。
有母亲地方就是家,母亲在哪儿我们便追到哪儿,母亲在,家就在。
作者简介:
笔名:凡凡? 80后,河南省禹州市人,目前是一名会计,业余写作,爱好旅行,音乐,更热爱文字,喜交友,希望在写作的道路上,朝着有光的方向努力向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