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还有一只兔子抱着残破的小镜子,沐浴在夕阳中轻声细语。兔子究竟走了多久,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只隐约记得在兄弟姐妹都还依偎在母亲身边撒娇时,她就告别那个所谓的家开始了旅行。
事实证明兔子的确是美丽的。她的皮毛摸上去柔软舒服,看上去光鲜发亮,灿灿生辉,不同于一般兔子那种暗淡的白。眼睛像两颗红宝石,红得透明,红得清澈。
正是因为她不同于兄弟姐妹,所以母亲认定她的不同寻常,而也正是因为这种美丽被兄弟姐妹嫉妒。她被孤立,被欺负。然而兔子的沉静与隐忍使她并没有找母亲哭诉委屈。
一天吃饭时她又一次被哥哥欺负:抢走她的食物,兔子什么也没说,来到小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
——我走了。
这是她离去前的第一句话,也是她的声音在家中萦绕的最后一句话。
由于那些实在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了,兔子连宠爱她的妈妈的容貌都忘记了。
其实兔子并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她可以很好的抑制情绪,但意识里她需要一个朋友,一个真心的朋友。可以对她的美丽表示赞叹,倾听她孤独与寂寞的朋友。
她想,我的朋友应该也是一只兔子。
可是她从来没有朋友。她太美丽了,谁靠近她,再突出的优点也会暗淡无光。
所以兔子只好日复一日地做独行侠,让寂寞在心底一遍遍歌唱。
兔子去过很多地方,她曾差点被巫师抓住,曾在狮口下逃生。
可她到现在还没有朋友。
这一次,兔子盲打盲撞,走进了一片花海。
正是花儿绽放的世界,放眼瞧去,一片鲜艳的色彩,恰似一幅美丽的油画。侧耳倾听。嗯,有风的絮语,有虫儿的飞行。
兔子一走进这里,就觉得那颗漂泊的心安静了下来。这里不会有同类来排斥她了吧。她可以安安静静地休息。大地为床,花香为枕,风为被子。
兔子刚想休息就听到一个纤细的声音:“小兔子……”
“谁在叫我呢?”兔子有点紧张。她不愿意再碰到谁。
“小兔子,是我,小雏菊。”
兔子低头。一朵淡蓝的雏菊。
“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小兔子,你很美丽。”
“当然可以了。小雏菊,你很可爱哦。”兔子很高兴有了一个朋友,尽管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小兔子,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开心的样子呢?”雏菊猜想,兔子有心事吧,便小心翼翼地问。
“因为,我没有一个朋友。我很孤独。”说完,兔子唱起了忧伤的歌:
朋友呀朋友,你是不是也有一个寂寞
你是不是也想要不漂泊
……
兔子唱完后,发现许多花儿哭了。尽管她心里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假装茫然地问:“可爱的花儿们,你们怎么了?”
雏菊哽咽地说:“小兔子,我觉得你这么可爱,为什么没有朋友?太不公平了!”
这时兔子反而平静了,轻而坚定地说:“没有关系的,你们不就是了吗?我相信,我会找到属于我的知音的。”
这一天晚上,深蓝的天空中撒满迷路的星星。花海中很安静,成千上万的花儿守护这只孤独的兔子,希望能给她的心一个家,不用再流浪着寻找未来。
第二天兔子依依地告别了花儿们,继续寻找知音和幸福。
远远地看见了一张红桃扑克牌。那鲜艳的爱心桃,令兔子的心隐隐作痛。
“要是我能拥有谁送给我的一颗爱心,哪怕我来不及看清它的形状就失去了,我也是幸福的。”
兔子抑制不住,心底立刻洪水泛滥。
就在这时,冷笑话来了。
你们一定觉得笑话他看不见摸不着又没有形状,但笑话他确实是有形状看得见更摸得着。而且跟人有点像。
“嘿,我的兔子小姐,怎么不太开心?来来来,我给你表演个魔术。看好了,这是剪刀。”冷笑话伸出两根手指,在兔子眼前晃了晃。“现在,嘛咪嘛咪轰!“冷笑话从身后拿出刚刚那只手,“瞧,变石头了耶!”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过去了,兔子面无表情,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继而打起了哆嗦,“你的笑话又升级了。好冷。”
冷笑话得意地说:“废话,我冷笑话的笑话不冷这世界上就没有冷笑话了。”
“为什么我总是形单影只?是不是注定孤独?我们是老相识了,告诉我吧。”兔子开始哽咽,突然间宝石般的眼睛里就蒙上一层泪水,“对于我来说,残存的温暖仅仅是记忆。记忆里安静的花海,还有两个晕染着暮色的字眼:妈妈。”
冷笑话严肃起来:“嗯,这的确很严重。你把你的生命当作一个冷笑话,所以你不会温暖。”他思考了一会,迟疑了一下,说:“小兔子,只要你能找到一只与你一模一样的兔子,她马上就会成为你的朋友。”
恰似谁的一道光,照亮了所有希望。
兔子说她去过沙漠,去过绿洲,也去过人类居住的城市,就是在繁华的街道上,邂逅了她的朋友。
她管那叫朋友,可是其他动物不一为然,一面破损的小镜子而已,朋友?兔子却执著地认为,那就是朋友,她的知心朋友。
大家知道她没见过镜子,性格又固执,朋友就朋友吧。
就是五年前冷笑话对她说,只要你能找到一只与你一模一样的兔子,她马上就会成为你的朋友。而那天在热闹的大街上穿梭,从天而浆的兔子成了她曾经无比渴望的真心朋友。兔子心底的寂寞不必再让它长成青苔,因为这个寒冷的世界有了一快阳光照耀。
我之所以这么清楚兔子的故事,因为我曾是她的主人,也是那个扔镜子想伤害她的人。
每一天兔子都会在傍晚时分,毫无畏惧地站在山顶,让每一个微笑的美好浸润夕阳,让每一天的快乐带给残影。
西下的阳光把兔子的影子拉地那么长。以地为纸,以风为字,写一封信,给怀里亮晶晶的你。
残破的影象里,消失了兔子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