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葱头历险记
曾经沧海难为水,故人梦中似相随-记我记忆中的大伙伴:李剑秋
2018-04-18 13:531
今人不知旧日苦,一朝新人换旧人,转眼沧海难为水,却是故人笑梦留。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最近看书太杂太多,以致于梦境上有些穿越,几次梦到了儿时的大伙伴-李剑秋。以至于梦醒时分,望着窗外满目静谧的黑夜,想着这几夜的幻境和幼稚,不禁哑然失笑……
李剑秋,是我在儿时的第一个男性大伙伴,那一年,我两岁,他十六岁,所谓剑者秋色意正浓,他的名字与他绝对的名副其实:双眉如剑,眼含秋水,身姿挺拔,侠风鹤骨,落落一站自有一番国民少年的风骨。
初见他时,我一个人正在自娱自乐的玩土,在相对封闭的八十年代,一个小铁桶,一个小铁铲,一个小院子,一堆沙土,足够一个两岁的孩子玩上半天,晚霞中,他披着霞光漫步而来,由远及近静静微笑着看着我一个人尽情表演,本来一个人的娱乐,突然有了个大人认真观赏,让我倍感自豪和兴奋,于是表演更加卖力,开始头也不抬的展示我高超的玩土花样,也许是看出了我王婆式的自卖自夸,也许是我的泥土作品不尽如人意,他的观赏逐渐从开始的无声支持,变成了有声的不断大笑,对于他的嘲笑,我本能的怒目而视,并大声声明:离我的饽饽远点!
远处聊天的奶奶第一时间听到了我的声音,匆忙起身查明,在发现是他后,才放心的一乐,并对我说:这是剑秋哥哥,紫衣奶奶的孙子。此时,我才注意到了他的真容:一身白色的的确良衬衫配绿色的军裤军鞋,两臂随意的交插叠在胸前,正开心大笑的看着我取乐。
“他踩坏了我的饽饽。”我怒目圆睁的指着他向奶奶告刁状。他并不分辨,笑着问奶奶:这小男孩是谁,还挺厉害。“她是我的孙女,琳琳,今年两岁了,来找你奶奶要钥匙吧。”奶奶的语气显然是很喜欢他,一时间熟捞话不断,他边点头回应边侧头看我:“原来是个小姑娘,我还以为是个小小子,小姑娘就应该穿小裙子,你怎么没穿啊?”他开始逗我,“我不喜欢穿小裙子,我就喜欢我的萝卜裤。”我边回答边自豪的挺直身子向他显示我的萝卜裤。“这么脏的萝卜裤啊,你是捡来的小孩吧。”他继续消费我的单纯,享受他的开心,此时我才发现自己最引以为豪的萝卜裤已经满是泥土污痕,在尴尬和失落下我仍努力回击:“你才是捡来的小脏孩,我是我爷爷最喜欢的孩子,你踩坏了我的饽饽,你得赔,不赔,我就让我爸爸抓你。”“那么厉害哪!”他笑的更大声了,几乎是前仰后合,“好,我赔你。”说着他弯下身,满不在乎的随手抓了一把土直接向我扔来,我猝不及防被扔了个正着,从头到脚瞬间成了土人儿,看着我狼狈且肮脏的表情,他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索性两手一摊直接蹲在了地上看着我取乐。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在极度愤怒中直接拿起了手中的小铁桶,疯狂的跑向他将整桶的泥土也直接倒在了他的身上,由于是蹲着,也是疏于防范,他没能直起身子躲开,头发连带着雪白的的确良衬衫在刹那间变成了土色,开始,我还害怕他会打我,所以拼命逃跑,结果却发现他根本没追我,只是在原地不停拍打他的衬衫,显然,比起他脏了的头发,他更顾及自己全新且时髦的的确良衬衫,可惜的是,泥土就是泥土,怎么处理也不可能变白,在拍打了一阵无效后,他索性放手听之任之,转而开始用眼光巡视我的踪迹,在发现我躲在不远处的犄角旮兰偷看他时,他直接挥了挥手,并放声喊我:“你过来吧,我不打你,也保证不向你奶奶告状。“
我在怀疑中犹豫不前,他看我不过来,索性跑向了我,我看情况不妙撒腿就跑,无奈他人高手长,几下就抓住了我,看着我惊恐不定的表情,他直接用双手锁住我的身体,半笑半严肃的跟我说:“你看我也脏了,就算扯平了,咱俩交个朋友吧。”我发着小性扭头不理他,他索性笑出了声:“以后你就叫我李剑秋,我就叫你琳琳。”
就这样,不打不相识,我开始叫他李剑秋,他却从未叫过我的名字,此后,只要是他来找他姥姥要钥匙,都会主动找我来玩一会儿,而我奶奶显然也乐于有个熟识的人陪我玩,省了她不少闲聊的时间,在他的主动示好下,我们从只打招呼到无所顾虑的一块疯玩儿,总***只用了三天,通过一块挖胶泥、做饽饽、捉迷藏、跳房子,我知道了他初中毕业了想去当兵,想去上海见见世面,想有块梅花手表等等,虽然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当兵,上海在哪儿,梅花手表有什么用,但通过跟他一块玩儿,我学会了打架时怎么打赢男孩子,怎么爬树,怎么爬房,而且我还知道了许多新奇好玩的地方和玩艺儿:比如,当时仪表厂门口消防兵训练用的器材应该怎么玩,自行车要怎么骑,象棋和围棋怎么下,要怎么跟商场糕点铺的阿姨说话才能蹭到免费糕点,也知道了有种拉起来很好听的乐器叫小提琴等等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在那段时间,我头一次感受到大人的世界有多么的绚烂美好,也头一次公开向小伙伴们显摆我的大伙伴李剑秋知道的事情有多么多,和他一块玩儿,我的本事又长了多少,而每次当我又从李剑秋处学了点新本事,向小伙伴们显摆时,看着他们或羡慕或嫉妒或不屑一顾的表情时,我都感觉自己得意和厉害极了,本能的也就更愿意和李剑秋混。
渐渐的,我养成了一种习惯:白天或和小朋友们玩,或自己玩,而到了下午李剑秋下学的时间,我就早早的收拾好自己,一个人站在奶奶家的院门口,耐心的等待李剑秋来找我玩,而那段时间,李剑秋也很够意思,基本一放学就来找她姥姥要钥匙,然后就如约来找玩,他很哥们,也很仗义,有时会给我出主意对付奶奶,有时会给我带些小玩意儿,最让我高兴的是:他从不把我当小孩,既不让着我,也不宠着我,时不时还笑话我,他的直率坦荡让我很有存在感和成就感,在他面前我愿意尽情发挥,率性而为,畅所欲言,在他眼里我愿意张扬和骄傲的表演自己所长,坦率自己所短,而他在开心逗乐同时,也会给我带来更多的大人信息,通过他,我知道了三中的很多人和很多事,也知道了他的一些所喜和所厌,可以说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我都感觉自己能量满满,自信满满,收获满满。
为了更好的和他玩,我白天开始到处跑,到处玩,只要是他说过的周边地方,大到机关单位小到社区杂院、商场食堂,只要我能钻进去的地方,我全都跑了个遍,然后晚上带着自己一天的收获,踏踏实实的看好时间等着李剑秋来找我,在那段时间,我乐于疯玩也乐于和他聊天,每天都满怀希望的与他分享着我的成长。
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就在我享受着和李剑秋快乐相伴的每一天时,两年后的一个下午,李剑秋突然不来了,我开始生气,后来开始失落,在等了一周后,我偶然从奶奶的闲谈中得知了一个消息:李剑秋当兵去了,而且去得很远,再也不能找我玩了。
而此时的我,已经四岁,不能再为所欲为的疯玩了,也在父母的安排下,去了军区的海航幼儿园,开始了整托岁月,规范呆板严格的幼儿园生活严重的摧残了我活泼好动、自由自在的性格,在这里的一年半时间里,我头一次开始留眼泪,开始怀念以前无所顾虑的自由生活,开始想念李剑秋,也是在这一年半的军队化教育里,我的性格开始大变:为了一块餐后饼干,我学会了假话和伪装,学会了老实和听话,学会了如何避免体罚,我变了,不再是过去那个想说就说,想笑就笑的孩子了,我变得沉默和安静,学会了自己看书,自己画画,自己叠飞机,自己洗碗。
也许事实是如同老师说的:我被板过来了,学会了规矩和分寸,学到了文化知识,开始像个女孩子了。但我知道,我失去了天真和真诚,戴上了虚伪和伪装,我不再快乐和幸福,不再自信和骄傲,我成了一个规范体制下的标本式木偶,每天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说着自己不想说的话,过着麻木而呆板的生活,至此,我的生活,如同四年级后一位老师给我的评价:批评无所谓,表扬不在乎。
离开了大伙伴李剑秋,我一直过着不知所云的生活,我开始认真学习,同时作为奖励,我开始要求学习小提琴,虽然父母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小提琴,这个从未在我生活中出现过的西洋乐器感兴趣,但还是在我的强烈坚持和爷爷的支持下,我如愿以偿的拉上了小提琴,而且一拉就是不间断的两年,直到我的提琴老师无法再教我更多,才停止。
虽然,直至今日,我都不知道李剑秋人在何处,生活如何,爱听哪首小提琴协调曲,但我仍对他心存友谊和感激,作为我唯一心底承认的真心朋友,感谢他陪我渡过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岁月,是他的相伴,让我的童年充满了欢声笑语,也是他的相伴,让我的生活中有过自由自在,幸福甜蜜。
他的话语,他的笑容,他的模样,他的身姿,他整洁雪白的的确良衬衫,他最喜欢的绿军裤、绿胶鞋,至今在我脑中如同扎根的树木,记忆犹新,不容替代,难以抹去,以致于30多年后的今天,对于男人的好恶选择标准,再到我唯一一个想过要认真交往的对象,无论是音容笑貌,还是性格身姿,乃至穿衣习惯,都严重的抄袭了他的痕迹,模仿了他的标准:一水儿雪白的白衬衫,简洁整齐的裤子,直率自信的谈吐,简单明了的表达,一副更明快不过的李剑秋式的少年风姿。
童年记忆总是真,最美不过真青春,对于每一个女人来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曾经,我也曾想过要不要打听一下李剑秋的现状,甚至还想过要不要再见见他,和他聊聊天,看看他的伴侣和家庭,但一想到:岁月是把杀猪刀,生活是把穿肠剑。这句俗语,这个念头立即戛然而止。
生活,还是点到为止,此为佳话。彼此各安其乐,各走其路,纵使终生不见,对我来说,也如时时相见!
在和他相伴的童年时光里,美好,快乐,幸福,我都拥有过,这已足以!毕竟,生活还算待我不薄,让我曾经感受过最纯真、最宝贵的真诚和友谊。
如此生活:不见亦如再见,怀念亦如相识。
就如同我在梦里始终如一的你:李剑秋,你始终是那个白衣飘飘,侠风鹤骨,风姿翩翩的国民少年!
最后,套用一句国民女神林徽因给梁思成的一首诗留给哥哥你,也留给我自己:
你若安好,便是睛天。你若幸福,便是终点。你若盛开,清风自来。你若流泪,先湿我心。你若未央,安若暖城。你若微笑,日光倾城。你若回忆,半暖倾殇。你若离去,后会无期。你若回眸,一笑倾城。你若不离,我亦不弃。
祝我们今后彼此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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