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衷,晋武帝司马炎之子。性愚钝不化,继皇位而不会理朝政,贾后乘势专权,引起诸王不满,因而酿成八王之乱,司马衷为越王杀害。
一、蒙混过关 继承帝位
290年四月,晋武帝去世,杨骏(武帝杨后之父)即入居太极殿,主持国政,拥太子司马衷即位,改太熙元年为永熙元年,尊杨氏为皇太后,立妃贾南风为皇后。
司马衷虽身居帝位,对政事却不知过问,国事无大小,皆听命于杨骏。司马衷是一个痴呆之人,还在武帝去世以前,就已愚相初露,只是由于有人替他掩饰,才瞒过武帝,做了太子。这事经过如下:有一次,武帝想考察一下儿子司马衷是否配做太子,因为许多大臣对武帝立司马衷为太子很不以为然。武帝想出一个测验儿子能力的办法,诏令司马衷身边的辅臣都进殿侍宴,暗中却派人送给司马衷一宗疑案,让他裁决。司马衷一接到文书,心中慌乱:他平日只知玩耍取乐,哪里懂得怎么批文呢?便唤左右出来代批,可身边之人除了贾南风以外,都被召入宫中赴宴去了。没有办法,司马衷只得让悍妇贾南风帮忙。贾南风虽也读过几页书,可要让她写出顺理成章的批文,未免有些难为她了。她忙召入给事张泓,令他代答。张泓说:“要代写批文也不难,只是辞句不要太工,应该鄙陋一些,免得皇帝生疑。”贾氏见他应允,喜出望外,对张泓说:“都依你。他日富贵,定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张泓便为司马衷写了一个批文草稿,让他抄写一份。司马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免强抄完了,再由张泓转交给晋武帝司马炎。武帝一阅批文,虽文辞不甚工整,但道理还是讲得通的,所以对司马衷的担心也就烟消云散了,决意过世之后,委帝位于他。武帝怕群臣再言儿子之短,便将批文让他们传看。几位平时阻止让立司马衷为太子的忠臣,看了批文,也觉并无大错,因此对立司马衷为太子一事,也就不置一辞了。就这样,司马衷靠贾南风之谋,骗过了武帝和群臣,坐上了太子的席位。
二、贾后专权 八王乱起
贾后生性阴险,权力欲很盛。她要掌揽朝中一切权力,无奈有个杨骏牵制她,使她不能为所欲为。贾后处心积虑要除掉杨骏,以拔去眼中钉、肉中刺。贾后密令杨骏仇人孟观、李肇两人夜禀惠帝,说杨骏谋反,请发兵讨之。惠帝昏庸,信以为真,便诏令中兵400人包围了杨骏宅第。散骑常侍段广闻变,急见惠帝,启奏道:“杨骏受恩先帝,竭忠辅政,况且年老无子,哪有谋反的道理呢?还望陛下谨慎从事。”惠帝无言以对。
贾后怕太后救杨骏,便派人监视其行踪。太后知父亲被围,心急如焚,暗中让人向城外射出密信,令城外将卒速来救难。不巧此信被贾后心腹截获。贾后因扬言太后与杨骏谋反,发兵攻杨骏一家,杀戮不下百余人,独不见杨骏踪迹,便派人严格搜查。后来发现马厩中有人蜷伏在墙角,浑身打颤,便向他喊话。见那人没有应声,众兵便一齐刺去。一声惨叫,那人当场毕命,原来正是杨骏。贾后还不罢休,索性将杨骏党羽尽行杀戮,并夷三族。在这场权力头争中,共有数千人死于非命。太后杨氏被幽禁在金墉城,其母庞氏被枭首宫门。
诛杀杨骏以后,贾后对参与这场事变的有功之臣进行了封赏,征汝南王司马亮为太宰,楚王司马玮为卫将军,东安公司马繇为尚书左仆谢,晋爵为王;孟观、李肇等皆拜爵有差。
贾后的专权与滥杀,导致了晋室内部的离心离德,各诸侯王之间互相猜忌,以至于酿成长达16年之久的八王之乱。
三、八王称兵 惠帝蒙难
除掉杨骏以后,太宰司马亮惧楚王司马玮刚愎好杀,要撤他兵权,太保卫馞与他同谋。楚王司马玮的舍人岐盛向李肇告密,说司马亮与卫馞要图谋不轨。李肇把岐盛的话转给了贾后,贾后也正嫌司马亮与卫馞妨碍她恣意妄为,便自草密令,胁迫惠帝照抄一份。惠帝惟命是从,匆匆写就,又由贾后交付黄门,叫他乘夜授玮。玮依贾后之令,发兵攻亮与馞,将二人杀死。太子太傅张华派董猛对贾后说:“楚王杀了二公,大权在手,你能够安宁吗?不如除掉楚王,以绝后患。”贾后听了很高兴,说:“我正为此忧愁,卿等所见与我不谋而合。卿快转告张公,尽快动手。”就这样,联合贾后杀戮太傅杨骏、太宰司马亮、太保卫馞的楚王司马玮,最后也被贾后暗算,作了屈死鬼。
拔除了眼中钉之后,贾后遂了心愿,更加专权独擅,肆无忌惮。惠帝如同傀儡,事事求教宫闱,行止唯听后命。贾后胆大妄为,竟至搜罗面首,以供她玩弄取乐。惠帝一点儿也不查觉,任凭贾后胡作非为。说到惠帝的愚钝,有许多笑话留传。试举数例:有一年年成不好,四方饥馑。惠帝听到报告。却责问道:“为什么不吃肉糜?”左右大臣无不失笑。惠帝曾经游览华林园,听到蛤蟆叫声,问左右:“蛤蟆乱叫,为公呢?为私呢?”左右大臣笑不可抑,有的甚至笑出声来。其中有一大臣笑道:“在官地为官,在私地为私。”惠帝连连点头,表示赞许。
贾后 *** 日甚,丑事渐渐泄露。侍中裴頠等人很是忧虑。后党贾模,也恐日后不测,累及身家,因此心中也很不安。裴頠、贾模与张华商议,拟把贾后废掉,更立太子遹生母谢淑媛,但由于顾虑太多,没有一个果断的决定,至使这件事不了了之。
但是,心狠手辣的贾后却抢先废掉并杀掉了太子遹。孙秀与赵王司马伦趁此机会,声讨贾后,并拟假诏书,遍晓三军,废掉贾后,徙惠帝于金庸城,杀掉了政敌裴頠与张华。不久,又毒死了贾后,迎立临淮王司马臧为皇太孙。赵王司马伦自封为太孙太傅,独揽大权。齐王礒发难讨伐司马伦,杀之,迎惠帝复位。惠帝授齐王礒为大司马,立襄阳王尚为皇太孙。成都王颖与齐王礒有隙,颖在封地赈济饥民,抚恤死士,得到人们交口称颂。礒却植党营私,大兴土木,沉湎酒色,常不入朝。一年后,太孙尚夭逝。齐王司马礒欲专国政,见皇孙去世,成都王颖为众望所归,倘立为皇太弟,对自己不利,因表请立清河王覃为皇太子。覃系惠帝弟遐长男,年才8岁,当即择日册立,入居东宫,使礒为太子太师。侍中嵇绍,见惠帝昏庸如故,内权属于齐王礒,外望归于成都王颖,将来必生祸端,乃上书劝惠帝兴利除弊,居安思危;又致司马礒书,援引唐虞茅茨,夏禹卑宫的故事,作为规谏。司马礒虽谦言答复,但不稍改过错。惠帝昏聩,将谏书仍在一边,不闻不问。
河间王司马閧上表历数齐王司马礒的罪状,拥兵进逼洛阳。齐王続得了閧表,惊慌失措。礒恐长沙王义为内应,忙遣心腹将董艾,引兵袭义,偏义已先动手,驰入中宫,挟了惠帝,号召卫士,出攻司马礒府第。董艾陈兵宫西,纵火焚千秋、神武诸门,义亦遣部将宋洪,往烧礒第。两下里喊声大震,火光冲天。礒使黄门令王湖盗出驺虞幡,麾示大众,宣言长沙王矫诏为乱。义又拥惠帝至上东门,御楼传旨,说是大司马谋反。董艾不顾利害,望见天子麾盖,竟令部众仰射。各军见董艾如此无礼,遂疑礒真的谋反,于是群起而攻之。大战三天三夜,礒众败退。礒被执上殿,面见惠帝。礒伏地涕泣诉冤,惠帝不觉心动,有意赦免司马礒。但司马义杀礒心切,急令左右将礒推出斩首。
河间王閧,不服朝命,日夜思逞。长沙王义,在都专权,虽事事以信函与成都王颖商议,但颖并不甘心让义专权,自己听命与他,所以颖同閧交通,欲共除义。司马颖与司马閧联名上表,劾司马义“论功不平,且与右仆射羊玄之、左将军皇甫商,共擅朝政,杀戮忠良。请诛玄之、皇甫商,遣义还镇。”云云。不想惠帝下诏,亲师征閧,特命义为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于是閧令张方为都督,统率精兵7万,自函谷东趋洛阳。颖亦出屯朝歌(今河南淇县),领兵20万,南趋洛阳。长沙王司马义击败司马颖军,转兵攻打司马閧。惠帝亲出督战,义攻閧失利,败回都城,与群臣商议军情,想出一个调停法子,拟先与颖议和,然后并力拒閧。颖不从,进兵逼近亲师,将都城包围起来。左卫将军朱默与东海(今江苏常熟县北)王司马越通谋,勾通殿中将士,把义拿下,入启惠帝,免掉义官,锢置金墉城中。义后被閧将张方剥衣炙死,成都王颖,得入京师。閧上书,称颖有大功,宜为储副;羊玄之恃宠为非,其女不宜为后。遂废羊后为庶人,徙居金墉城、皇太子覃,仍黜为清河王。立颖为皇太弟,都督中外诸军事, *** 丞相。进閧为太宰、大都督。
成都王颖既得为皇太弟,越加骄横,大失众望。右卫将军陈纁、殿中郎逯芑、成辅及长沙王故将上官巳等,怂恿东海王司马越谋共讨颖。越乐得转风,借着众怒为名,好夺权柄,因此即刻奉惠帝出征。邺中人闻得此讯,大为震惊。司马颖派石超领5万兵马前来应战。越驻军荡阴(今河南汤阴县),探得邺中人心不稳,便有些轻敌,也未加防备。哪知石超之众掩杀过来,势甚凶猛,立将越营攻破,越仓皇逃命,不暇顾及惠帝,直向东海遁去,惠帝猝不及避,被石超飞矢射中,伤及颊部,疼得大叫,身边侍从吓得抱头鼠窜,无人再守护惠帝,只有侍中嵇绍,还算忠义,登辇卫帝。超军一拥上前,将嵇绍从车上拖下。惠帝忙拽住绍裾,惊呼道:“此乃忠臣嵇侍中,你们不要杀了他!”超军哪里肯依,口中只答道:“奉太弟令,只不犯陛下一人,其余立斩无赦!”话语才毕,已将绍一刀斩断,碧血狂喷,溅及帝衣,吓得惠帝浑身乱颤,身子一斜,从车上栽落下来,僵卧草中,不省人事。随身携带的珠宝玉玺,都被抛散,成了超军的战利品。石超见惠帝堕下,忙喝令部下不得侵犯,自己下马相救,叫醒惠帝,扶他上车,拥入本营,且问惠帝有无痛楚。惠帝沮丧地说:“痛楚还可忍受,只是腹中无食,令人心烦。”石超亲自弄来饮水,捧给惠帝饮用;又令左右捧上秋桃,让惠帝聊充饭食。颖迎惠帝入邺城,下诏大赦,改永安元年为建武元年。皇弟豫章王司马炽、司徒王戎见惠帝衣上染有血迹,便请求更衣,以洗去血污。惠帝黯然,悲叹道:“这是嵇侍中的鲜血,何必洗掉它。”王戎等叹息不已。
当初,安北将军王浚,都督幽州。颖、閧、义三王入讨赵王司马伦时,曾檄令他起兵为助,王浚没有应命,因此同三王结下仇怨。这时,王浚合幽、并二州的将士及乌桓、鲜卑胡骑10万人,直向司马颖的驻地邺城攻杀过来。石超率兵抵抗,被杀回城中。邺人大恐王浚简介,百僚奔走,士卒离散。不久,警报迭至,哗传浚人马旋即可至,大众各怀己心,霎时溃散。颖惊慌失措,只得带领帐下数十骑,与卢志等奉惠帝南走洛阳。惠帝乘一牛车,仓皇出逃。由于仓猝出城,钱粮都没有带上,途中饥饿,只得从中黄门被囊中取出私蓄3 000文,向道旁人家购买饭食。夜间留宿旅舍,宫人持升余糠米饭及燥蒜盐豉,进供惠帝食用。惠帝正饿得不行,哪里还顾得饭食的粗劣,竟狼吞虎咽地饱餐了一顿。睡时无被,便将中黄门被囊展开,席地而卧。次日又复登程,在市上买得米饭,用瓦盆奉上惠帝,惠帝又吃了两盂。有位老人献上1只蒸鸡,惠帝忙抢撕一腿啃食,觉得比那御厨珍馐还要鲜美10倍。惠帝自愧无物酬谢老人,便谕令免赋一年,作为酬赏。行至温县,过武帝陵,惠帝等下车拜谒。从吏见惠帝赤着右脚,知道是慌乱中丢失,便把自己的鞋脱下1只给惠帝穿上。目睹父陵,惠帝悲感交集,潸然泪下。左右也都欷逴不止。渡过了河,到芒山下。张方领兵万余骑迎接惠帝,共同还都。
张方专制朝政,不但公卿百僚无权无势,就是太弟颖,也被削尽权力。都下人士,都惧怕张方凶威,没人敢出一言。
张方久留洛阳,部下将卒逐日剽掠,十室九空,群情扰扰,各有归志。张方借谒庙为名,诱惠帝出宫,好劫驾登程。当下使人告之惠帝,请出祭庙。惠帝不肯上路,答言须遣派诸王。张方顿时恼怒,传令部下兵卒,冲入宫中,胁迫惠帝上路。惠帝闻变,逃匿后园竹林中,却被士卒搜到,硬将他拥出。惠帝无法,只得垂涕出殿,由士卒扶掖登车,西往长安。时值仲冬,大雪纷飞,寒风刺骨。行到新安,冻得惠帝手足僵木,突然间落到车下,伤了右脚。尚书高光正在惠帝身后,忙下马搀扶,抚慰登车,惠帝这才觉到右脚受伤,扪足垂泪。高光扯下自己的衣襟,为惠帝包扎伤口。惠帝边哭边说道:“朕实在愚钝,累卿至此。”高光也涕泣不止。
到了长安,政权为太宰閧所把持,閧议豫章王炽为太弟,并及一切调停的法度,入禀惠帝,惠帝当然依议颁诏。诏书既下,又大赦天下,改元永兴。命太宰閧都督中外诸军事,张方为中领军,录尚书事王浚简介,领京兆太守,一切军国要政,閧为主,方为副。东海王越,不愿入关受职,当然与太宰閧有隙,中尉刘洽,劝越往讨张方,为迎驾计。越采取了他的建议,传檄山东各州郡,联兵勤王,大破閧军。閧参军毕垣,曾被张方侮辱,怀恨在心,常思报复,便诬张方有反心,閧遂派人杀了张方。閧知越亦恨张方,因此把张方首级送至越军,企望同越议和。但越只将首级留下,却不允议和。又令部将宋胄往徇洛阳,刘琨往取荥阳。閧因越不准议和,便派弘农太守彭随与刁默等统兵拒越。随与默行至关外,与越将祁弘相遇,为弘所败。有人报告司马閧说:“敌军已至关口,势头狂妄,大王须自为计。”閧连忙上马,窜入山谷。祁弘杀入长安,无人敢当,一任部下的鲜卑兵淫杀掳掠。惠帝还在行官,无人保护,只好生死由命。幸亏越踵至,禁住淫掠,仓猝中不及备辇,便用牛车载着惠帝及左右宫人,趋还洛阳。及入洛阳,由惠帝登御旧殿,朝见官僚,但觉两阶积秽,四壁生尘,所有一切仪仗,统是七零八落,不由得百感交集,欷逴下涕。越率扈驾诸臣,草草拜谒,便算礼毕,转谒太庙,也是蠨蛸在户,庙貌不华。及返至宫中,虚若无人,不过三五个老宫婢及六七个穷太监,充当服役。惠帝寂寞得很,忙草了一道诏书,使宫监持至金墉城,迎还故后羊氏。羊后又惊又喜,略略梳妆,便与来使乘车入宫。桃花无恙,久别重逢,惠帝好生喜欢,让她仍主持中宫。
可惜好景不长,不多时日,惠帝暴亡宫中。惠帝之死,有许多疑点。惠帝并无疾病,一晚在显阳殿中食饼数枚,才过片刻,腹中忽然搅痛,不可名状。但卧倒床上,辗转呼号。内侍飞召御医,御医急驰入宫,见惠帝翻眼吐沫,已经不省人事。诊视六脉,已如散丝,自言自语道:“不可救药了。”宫人问是何种病症,御医吱唔了半天,才轻轻说出“中毒”二字,一溜烟地逃出宫去。究竟惠帝为何人毒死,也无从考证。不过太傅司马越对惠帝之死不询不问,令人生疑。不仅如此,他还急令侍中华混等人召太弟炽继位,不能不令人怀疑他谋害了惠帝。
统计惠帝在位16年,改元7次,享年4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