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罗摩?”。因罗摩是印度教的大神,因而余秋雨在《甘地遗言》一文中认为喊一声:“嗨,罗摩”就相当于我们叫声“哦,天哪!”,而陈先生则以为这样的发挥是不正确的,因为甘地在印度被称为国父,在他的陵园树起“嗨,罗摩”字样,是印度民族精神的一个象征,决不是发出了“天啊”的哀叹。接着先生举了几个例子:在这一点上,我要拥护余秋雨。从文学的艺术上看,他由此的引申是无可非议的。艺术只有好坏,没有对错,邵先生如果要在艺术层面上来分析文本的话,就只能是太不高明了。正如先生所言,余氏此文重复收入了他的五本集子,说明这篇文章的艺术功力是自不待言的。至于先生担心余氏玷污了甘地的形象,这也圣人千虑了。因为仅仅一句“天啊!”能把甘地污到哪里去,何况我们还要进一步讨论,“罗摩”到底可不可以换成“天啊”。幸亏先生是在历史堆里打转,因此避免了艺术分析层面上的得失,学生就想与先生探讨一下甘地遇刺时喊了一句什么话!中国人是不是在可怜兮兮的时候才叫一声“天啊”呢?不见得吧!《三国演义》中诸葛亮五丈原禳灯失败,面对瑟瑟秋风,大叹“悠悠苍天,曷此其极?”,诸葛亮是在可怜兮兮的吗,英雄迟暮,实乃大悲凉也。在中国道教里面天与道是并立的两大客观主宰,《西游记》中地仙之祖镇元子不供原始天尊,不供太上老君,唯独供奉天地二字,可见天在道教文化中的重要地位。另外,在儒教中,天是高于道的人格神,“道之大源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因而在中国人心目中天是唯一,是大,是无所不至,是大道自然。天是最自然而又最伟大的人格神,在庄子那里“何谓天,何谓人?”“牛马四足,是谓天,落马首,穿牛鼻,是谓人”(《庄子·秋水篇》)。天的境界是一种无为为之的境界,是一种心莫若和,形莫若就的大道之旨。因而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呼天不仅仅是为了哀怜,还可以是为了祈愿,为了感慨。当然现代社会呼天的人是很少了,但皇帝祭天时呼天,你能说那是在可怜兮兮吗?我认为那是一种神圣的责任,一种对宇宙的崇拜,一种对生命狂热的冷静祝颂,也是一种平心静气的诉职,希望和平,希望美满,希望安定,希望康泰,因而这又是一种最真实、最伟大的慰安,既不卑也不亢,更不是摇尾乞怜。在中国道教的法术传统中还有制天命而用之的御神套数,这是中国道教有别于其他任何宗教的地方。既有对天的崇拜,但同时又认为人可以凌驾于天之上,因而道教最终完成的其实是对人的崇拜,我相信这是世界宗教发展的一个方向。因而邵先生认为中国人一说“天啊”就是在摇尾乞怜了,这是现代人站在现代说的现代话,这番话于中国文化史恐怕不尽符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