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管好“武疯子” 各方正在“配药方”
一男子精神病发作持刀捅死妹妹，近日被送往医院治疗南宁市有2万多名精神病患者，不少患者发病时惹是生非
近日，一个“武疯子”持刀捅死15岁的亲生妹妹后，被送往医院接受治疗。对于“武疯子”，我们“哀其不幸”，同情他本人及其家人，同时，又希望社会能管住“武疯子”。因为，这样的人肇事是不用负刑事责任的。
记者从南宁市残联了解到，据不完全统计，南宁市有2万多名精神病患者，且大部分都属间歇性患者。发病的时候，不少患者有暴力倾向。但是，要救助和监管好“武疯子”，需要很多钱，对经济条件一般的家庭而言，是一个很沉的负担。那么，社会能否建立起长效的救助监管机制？日前，记者对此进行了调查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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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说
家有精神病人好痛苦
“家里有一个精神病人，比欠了一百万外债还痛苦。”谈及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儿子，南宁市青秀区的梁女士欲哭无泪。因为儿子一发病，就会发疯似地殴打家人、邻居，肇事闯祸。在多次支付伤者巨额的医药费和赔偿后，梁女士将儿子反锁在房间里，“就像圈养一只动物一样”。
“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记者问。“没钱。”梁女士紧咬嘴唇，抑制内心的痛楚。是的，将儿子送至医院，每个月要花4000元，梁阿姨这样的普通工薪家庭是承担不起的。
近日，南宁市第五人民医院副院长许祖年告诉记者：去年，该医院为司法机关作了500例涉及伤害等刑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精神鉴定，其中80%为“武疯子”，是不用负刑事责任的。这样的数据，让记者不禁打颤：救助和监管好“武疯子”不只是其家人的事，“武疯子”问题应引起社会重视。
事故一 精神病哥哥捅死妹妹
今年9月中旬，南宁市明秀路万力社区附近某民房里发生了一出惨剧：一名男子持刀捅死了15岁的亲妹妹！亲兄妹之间，有何矛盾，非要闹出命来？
发案的唐家有五兄妹，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死者便是五兄妹中排行最小的女儿，今年才15岁。唐家是一个贫困家庭，苦于生计，家中的几个男孩都和父亲在南宁一市场做苦力活，给人搬运货物。
几个孩子中，老四的“脑袋有问题”。老四小的时候，家里人就发现他精神异常，有暴力倾向，但是，当时家里没钱送他去医院医治。几年前，家里条件好转一些后，老四终于被父亲送往医院接受治疗。治疗几个月后， 老四的情况虽有所好转，但病情仍旧时好时坏。看到治疗效果不明显，且无钱再继续医治，家人只好接他出院。
出院后，老四仍和父亲、哥哥们一起到市场干活，但偶尔也会发脾气、扔东西。这些，家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事发当日，烦躁不安的老四在家里乱踢东西，当他踢飞门边的垃圾桶时，15岁的妹妹看不过眼，就骂了他一句：“你想死啊，乱踢什么！那个垃圾桶又没招惹你！”
不料，妹妹的“多嘴”惹怒了哥哥。老四顿时变得更烦躁，猛地冲回屋内，拿起家里的水果刀，朝着妹妹的胸口狠狠地捅了一刀，妹妹再也出不了声了……
画外音：案发后不久，老四被警方刑拘。了解到老四有精神病史后，警方将其送去医院做精神鉴定。结果显示，案发时，老四处于发病期。近日，老四被送往医院接受治疗。“这是一出悲剧!”新阳派出所的民警感叹道。
事故二 女“武疯子”踢伤警察下身
负责管辖中山路夜市一带的南环派出所，有一句口头流传的“笑话”——“出什么类型的警都好，最好别惹到‘四大金刚’”。这句笑话里的“四大金刚”，就是近年来活跃在中山路周边的4名有精神病的流浪乞讨人员。这4人有男有女，为了找到吃的，他们经常惹是生非，打、砸、赖，已经成了他们的惯用伎俩。因为常年的不正常生活，这几个人都不不同程度患有精神疾病，且都被民政等部门强行送至医院治疗过。但治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又跑了回来。最狠的一个“女金刚”，就曾将民警的下身踢伤。
黄星是“四大金刚”之一。平日里，为了争抢食物和地盘，黄星经常和别的流浪汉大打出手。晚上，黄星便在中山路一带以捡破烂和夜市的剩菜剩饭为生。他整天东游西荡，经常和附近的居民、路人发生冲突。黄星的故意挑衅，常常引发一些治安案件和刑事案件。冲突中，黄星甚至放话：要把某某人杀死！对此，附近的一些居民也十分担心。
今年9月，查到黄星的老家后，警方在政府部门的配合下，将黄星遣送回湖南。
画外音： 黄星并不是唯一难缠的人。在邕江立交桥下，另外几名有精神病的乞讨人员也让南环派出所的民警哭笑不得。白天，这些人在立交桥下呼呼大睡，或外出找吃的，一到晚上，他们便找来废弃的桌椅板凳打牌，看到有生人稍微靠近，他们怒骂对方，佯装要打人。
事故三 疯儿子经常打母亲
青秀区20岁的阿辉整日在家闭门不出，但他家附近的街坊却对他十分惧怕。阿辉一受刺激便发病，发病时，阿辉常常大喊大叫，曾拿摩托车大锁将其母亲打得头破血流。有时候，大半夜里，阿辉会起床将房门栓倒插，继续挥舞铁锁打家人。好几次，热心人都报了警。
民警赶到现场，发现其家人被打，便对阿辉进行教育。但阿辉过了不久又会重犯。虽然在民警面前阿辉对自己的行为有所收敛，但民警离开不久，阿辉便放话：谁敢管他家的事情就砸死谁。
与阿辉同住一个社区的阿俊，在1985年被发现有间歇性精神病，因此停止了学业。家人曾多次将阿俊送到南宁市福利院治疗，但不见好转。为治疗阿俊的病，他家曾花费了数万元，现在已是一贫如洗。
阿俊的父母为此操碎了心，阿俊只要一发病，就会对家人破口大骂。一到晚上，他二话不说便溜出家门。一天夜里，阿俊的姐姐起床上厕所，突然看到阿俊的房内有火光闪现。当她冲入房间才发现，阿俊竟然拿着打火机将床上的被褥点燃。
浓烟呛鼻，阿俊的家人纷纷惊醒。大家找来水桶奋力把阿俊床上的火焰扑灭，阿俊却笑着说天气冷，他这是在烧树叶烤火！
画外音：类似的案例不胜枚举。“为什么不把他们送往医院治疗？”这是众人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但患者家属的答案是一样的——没钱。
难题
花钱治疗就像无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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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阳派出所的民警告诉记者，他们辖区内有几名“武疯子”，属于间歇性精神失常，这些人不时肇事伤人。“武疯子”的邻居对此意见很大。每次，一有人被“武疯子”弄伤，群众马上会报警。民警到现场后，一般也很难立即将情绪激动的“武疯子”控制住。即使很快控制住，也是教育，或是抓够24小时后放人。因为这类的武疯子有家属或监护人，按规定，应由其家人送他到医院接受治疗。
但现实情况是，很多家庭因为经济不宽裕，只能将“武疯子”隔离开来。被隔离的“武疯子”或大喊大叫，或从窗户扔东西砸路人。这对邻居而言，都是一场又一场噩梦。公安对此也是非常头痛。 因为由于种种原因，针对一般精神病人，我国尚未能实现全部救助，通常是由其家人来负责。
记者了解到，按现行的保障救助政策，流浪乞讨急性精神病人、城市“三无”精神病人可归口到救助站及定点医院收治，治疗所需费用，按照中央及自治区有关规定解决。但是，这拨人往往是被送入福利医院没多久，又跑出来了。
在广西，一般程度的精神病患者，住院治疗一年的费用最少都要4万元。即使在家服用药物，也要一万元以上。这对很多家庭来说，实在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但是，目前我国并没有专门针对精神病患者的救助机制，也没有专门的慈善机构。按政策，流浪乞讨急性精神病人、城市“三无”精神病人可归口到民政部门及市定点医院收治，其他的则归监护人管。若其家庭困难，可向残联部门申请到每人每月20元的补助。
近年来，国家正在实施中央补助地方重型精神疾病管理治疗的“686项目”，起初，广西只有南宁的兴宁区和柳州的柳江县作为试点，今年才扩大到了梧州和桂林。该项目主要是对有肇事行为的精神病患者予以治疗补贴，每人可以得到补贴约2000元。但对于这个庞大的精神病患者群体来说，这只是杯水车薪。
南宁市第五人民医院是广西最大的精神疾病、心理科学医院。该医院副院长许祖年告诉记者，精神病的治愈时间最少都要三个月，住院一个月要花费4000元。很多有精神病的人，住院未满3个月甚至未满一个月就出院了。“主要还是因为没钱。”许祖年说，大多数“武疯子”都是患精神分裂症，其年龄集中在十几岁至35岁之间，这一人群的父母都已年迈，要照顾病人就不能外出挣钱。据记者了解，在南宁市第五人民医院，绝大多数精神病患者的治疗费都是由家属自掏腰包的。
出路
有待建立专门的托养机构
南宁市残联康复科的张科长告诉记者：据不完全统计，南宁市有2万多名精神病患者，大部分都属间歇性患者。发病的时候，不少患者有暴力倾向。客观地说，对精神病患者的治疗，费用可以形容为无底洞，因为治愈率低，大多数患者从医院康复出来后，只能通过常规服药来控制。
张科长说，这些患者给家庭、社会带来了很大的负担。若想从根本上解决对这一人群的供养、治疗、救助，最有效的解决之道是建立一个由政府出资成立的公***福利性质的托养机构，这样能减轻其家人的压力。精神病患者在这里既能治疗，又能娱乐，还能做些简单的手工。记者从张科长口中得知，南宁市残联正在酝酿一份包含以上建议的书面材料，准备提交给政府。
张科长说，要建这样的托养机构投入很大。以目前南宁市残联给困难精神病患者的补助为例：去年，市残联拨付的补助覆盖率只能达到10%，但是，这笔钱已近100万元。若提高覆盖率，花的钱就要更多。若要建托养机构，征地、建房、配套设施、伙食等，费用要几千万元，这还不包括今后管理的各项开支。
据悉，南宁市卫生局也在向政府建议，在现有救助政策基础上，进一步拓宽和畅通救助渠道、完善救助政策，尽可能把此类病人纳入当地政府的保障范围，形成长效机制。
“希望托养机构早日建成，但愿精神病人暴力伤害家属或无辜群众的案例越来越少。”这就是一名精神病人家属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