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受邀到一哥们家做客,虽说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住酒店可以挤一个大床,盖一床被子的那种发小;跟他的岳母泰山也是老相识,但是我还是礼节性地买了一箱奶和一兜水果。我这人就这样,穷讲究,绝对没有素手到别人家串门的。
到了哥们家,已经是下午快4点了,叔叔阿姨招呼我了一下就去厨房了。叮叮当当的一顿煎炒烹炸,焖熘熬炖。我颇为诧异,问老友“这个点就开始做晚饭,忒早点了吧”;老友很戏谑的回答道:“你来了,哪里敢怠慢,起码不得十盘八盘的,这会儿开始做,6点能跟上吃”;这时老叔叼着烟从厨房探出头问我“樵,能喝点酒吧?”我情商也很在线的回答道“陪老叔喝酒,不能喝也得来三两”,嘿嘿一笑,那晚上咱三好好斗点。
岔开一句,晚上咱三好好斗点,不是三个大老爷们斗地主。这个“斗”字,并不是斗争,斗殴,是整点喝点的意思。在河南话中有很多字都能意外地用在喝酒上面。比如:干杯——可以说碰一个,走一个,端一个,整一个,斗一个,怼一个,起一个,搂一个,我碰见最霸气的说法是“抽一个”,别说我觉得抽一个确实豪爽,养着脖子一饮而尽的画面太生动了。席间你要是突然开口“同志们,来,浮一大白”,我估计同志们就懵圈了…
不到6点,开始清理茶几,准备上菜。炖的自家养的鸡,炒的自家养的鸡下的蛋,自己种的小青菜,买的卤猪头肉、肘子放上洋葱,青椒肉丝,油炸花生米用白糖拌的,一盘切开的流油咸鸭蛋,一盘白馒头。别说七八菜,有模有样,显得茶几特别的小。
来吧,菜齐,人齐,酒齐,走一个吧。我很迷茫地看了我哥们一眼,他示意喝吧。喝了一下午的茶,涮的肚子里什么都没有,我可一口菜都没吃呐…放下酒杯,叔叔阿姨很热情地招呼我多吃菜,不是很上档次吧,但是绝对纯天然,无公害。我挺喜欢那盘炒鸡蛋的,正经走地鸡下的蛋,可比市面上卖的笨鸡蛋,笨多了,焦黄焦黄的,着实撩味蕾。
吃了几口菜,我提议一起喝一个,作为感谢。突然发现两口酒下肚,老叔竟然一口菜没有吃,我问道“啥情况,你怎么不吃菜啊”?敢情老叔喝酒有三个铁规矩:
第一,喝酒不吃菜。烟和浓茶配着,撑死了四分之一个咸鸭蛋从头喝到尾,半斤是它,一斤也是它,什么时候不喝了,喝好了,杯子一扣,拿起馒头大口吃菜吃饭,谁再劝也是一口都不喝;
第二,桌上三个菜不喝。相传古代衙门口杀人,犯人最后一餐是三个菜。还有上供有的用三个菜,犯忌讳所以不喝;哪怕再凉拌一个香菜,揍够四个菜,就可以暗无天日,昏天黑地,天女散花,群星坠落,乱世争霸的猛怼;我说你喝酒又不吃菜,你还要求菜的数量,是什么缘故?老叔说“我看你们吃,那也不能三个菜啊,不吉利”,阿姨在旁边笑着补刀说“很死鬼的一个人”;
第三,一个人不喝。嗜酒如命,家里遍地都是酒,但是自己一个人不喝酒,无论如何得两个人,所以到他家串门,到饭点还没走,那就必须留下来喝点了。有时候想喝,恨不能上街临时拉个路人来凑个局,但是一个人,滴酒不沾。
我不胜酒力,又听了老叔年轻时因为喝酒出的事,闹得笑话。最后我说吃好也喝好了,谢谢叔叔阿姨的款待,不再喝了。老叔果然把杯子一扣,抄起筷子,抓起馒头,开始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