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话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吧。周文王就是姬昌自己称王,与商王帝辛平起平坐的意思,他之前为西伯,结果称王,这就是摆明要造反。
作为一个资源极其有限的弹丸小国,周方国东西长约70公里,周方国一定是把所有财富投入军队建设而不是广施于民,才能迅速发展出强大的军事力量,并且随后按照历史记录,对商中央展开了疯狂进攻。想支撑庞大的战争机器,势必就要加强对民众的敛取和控制。如果不见这些敛取,而一味地行仁义——不征关税、不征市场税、少征农业税、免费开放天然动植物园,那他拿什么去打仗呢?收入在减少,天天还在花钱行仁义,最终国库所余将养不起军队了。一个大搞福利、仁义为本的君主,只能塑造出瑞士、瑞典那样的北欧文弱小国,不可能有迅速向外扩张的战斗力。
我觉得周文王应该是节省每一个从老百姓身上收取的贝壳(钱)去奉养超出那块土地所能承载的军队,而不是史书所写的敬老院,这才差不多有可以与商王朝匹敌的兵力。所以,《左传》上那句大肆搜捕逃亡者,恰恰说明了他是把这些税源抓回来服劳役、服兵役、纳粮完税。而且正是因为他的兵役劳役税敛太重,才会产生逃亡。而役税征敛太重,那就不是仁义了。周文王应该不是一个很仁义的人。
但是,到了孟子这些战国学者嘴里,还是硬把周文王的方国描述得一片晴朗,说在周文王的斯文仁义感化下,老百姓都留出很宽的田塍,互不侵犯。犯人们比老百姓更自觉,立在画的圈子里当牢房。邻居的虞﹑芮二国之人更搞笑了。这两国人为了一块田地的归属问题产生了争执,跑来找周文王评理。他们一进周国的地界,看见这里的耕者都互相谦让,周国的农夫们都特别礼让,对于有争议的地界都推来让去,谁也不肯要,结果导致这些地干脆都荒了。虞﹑芮之人看了以后,大为惭愧,说道:“窝靠!我们所争的,正是人家所耻的,咱就别去现眼了,快回去吧。”于是各回本国去了。这个违拗人类天性的天方夜谭似的故事,我们也不要把它太当真。倘使周国的民众真是这样仁善乖顺,如此礼仪之邦,该不会整天想着造反,组织起来玩命地去进攻商中央吧。之所以美化周文王的仁爱形象,连死人的白骨都受到他泽被,并且放大纣王的暴虐,无非是这些生活在大周朝的战国学者们要替大周朝说话,故要把周文王描述成以善讨恶,以正伐逆,把方国进攻帝国的实质变成大快人心的吊民伐罪。
当然,说战国学者给周政府溜须拍马,也有点冤枉,当时的知识分子其实还是满有骨气的。战国学者们非要把周文王说成仁义,还有另外一个隐衷。是这样的,儒家的人喜欢推崇仁政,以孟子为代表。推崇仁政没有错,总比推崇暴政要强。但他们在推崇仁政的时候,为了向君主们兜售仁政的功效,就打广告说:“行仁义吧,你就会无敌于天下的。”为了证明这个广告词是对的,他们就举例说:“周文王一行仁义,就灭了商王朝。”这实在是书呆子式的天真,但客观上却对历史起了扭曲虚饰作用,误导了后人。周文王从此在中国史书上,成了一个纯的大善人形象。可是我们觉得,周文王如果真是纯以施仁义为专长,而不加强敛取,不搞点像商鞅那样的“战时法西斯”,譬如禁止人们迁移,搜捕逃亡,那只能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