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季节还不如冬天的来临来得明显。上海冬天的到来,必然伴随着大片的落叶,仿佛一场灾难般轰然作响。鲜红的梧桐叶和墨绿的樟树叶会像飞蛾一样铺满静谧的柏油路,雨水在路上打湿了它们,随着高温腐烂成橘黄色的、清澈的草药香。像香灰一样,一束束枯萎的针叶在路上攒下了厚厚的一层,那是上海高档街区或闹市区的花园里密集种植的加拿大细芒针叶松。冬天,无尽的白雾整日整夜笼罩着这座城市。人的呼吸,汽车冒出的白烟,轰鸣的空调排出的废气,都与天地间的白雾融为一体。冬天的上海寒冷、尖锐、寂静,同时又有着末世来临时拼尽全力的狂欢气氛。人们互相谈论圣诞快乐,然后裹好他们的黑色外套,拦一辆黄色出租车,在寒冷的雨中独自回家。
上海的雨季要温和得多,而且缓慢、潮湿、粘稠.....就像高二下午的化学一样。城市在无边的水汽中沉睡,让人以为混沌的光和热在眼皮上跳动。所需要的只是几场温暖的大雨,几场傍晚吹走天空中碎片的夏虹,以及远处海边传来的几声长长的潮汐声,春末夏初的欢乐季节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睡觉的时候,别指望天黑后会凉快。闷热的黑暗中,你只能开着空调,却不得不在僵硬的寒风中,在黎明前轻轻的给自己披上一条细羊毛毯子,或者搂着身边人的胳膊。至于刚洗过的头发,你就别指望换个大小就有衣服了。穿上袜子后,在初夏的阳光下自然会蓬松干爽,脖子上还是湿漉漉的。你必须打开抽屉才能找到吹风机。
这样的日子,整个上海都浸泡在雨水中,雨滴打在摩天大楼玻璃外墙上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深夜老电影的钢琴曲。而每个人的心跳在雨中变得混沌,仿佛渐渐溶解在巨大的气泡里。天空中翻卷的巨大乌云被季风吹得仿佛在奔跑巨大的黑色绸缎。
走出餐厅的门,我看着眼前飘落的雨帘,翻了翻手边的包,发现自己没带伞。如果我没有马上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我就会冲进雨里。学生时代,我总是这样出现在每个下雨天。后来,和简在一起后,我再也没有淋过雨。因为每天早上,他刷牙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听一听当天的天气预报。每到下雨天,他自然会从包里拿出一把纯黑的雨伞。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们站在路边的时候,他轻轻撑开我头顶的伞的动作是那么的迷人——在很多梦里,我的眼前还是他握着伞柄的手,长长的关节,白皙的皮肤。他脸上的表情很自然,很撒娇,那是从他身上的味道传来的。
但现在他走了。
面对现实吧,我对自己说,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昂着头走进雨中,然后蹲在公司卫生间的洗手机下面十分钟把头发吹干。
这时,一把黑色的伞在我头顶打开了。
我把头转开,南翔湿漉漉的黑眼睛看着我。“我带你去。”她的声音很忧伤。凭我和她这么多年的感情和默契,她一定明白我刚才被剑的回忆弄得不知所措。
唐仍然呆在餐厅里。她不用上班,不用面试,可以一边喝下午茶一边等雨停。她透过玻璃窗向我们挥手告别。
透过屋檐下珠链般的雨帘,我看着唐清新饱满的脸庞,第一次意识到,当我们所有人都走进了一个和眼前的雨雾一样大而潮湿的社会,只有她还停留在我们的学生时代,不用上班,不用早起,不用穿高跟鞋。当我们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时候,她依然隔着玻璃窗对我们微笑,干爽舒适的空气留在身边,呼吸着,回头看,依然是那个白衣无悔的时代。
我很羡慕她。
我知道南翔也是一样,因为我听到身后一声叹息,重复着窗上被风吹成一条线的水滴。
我下楼去公司,南翔正要和我道别。我突然想起来了,于是我对她说:“要么你现在跟我上来,古力在那儿,正好可以帮你申请助理。”要知道,她有一张玫瑰脸,刀子嘴,钢牙,豆腐心。她大喊“古力万岁”,这样就不会晚上回家看她翻白眼一个小时。"
“这样好吗?”南香一边收伞,一边问我:“当着全公司的面公然开后门,别人不会说什么吗?”
“我能说什么呢?只是个临时助理。谁在乎?”说完这句话,我才知道自己不小心戳到了南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看着南湘略显尴尬的脸,道歉。但此刻,我的心里其实很难受。因为这句没说出口的话背后,其实是我潜意识里的鄙视——可是我有什么资格鄙视呢?我只是个助理。我和南香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不是临时的。
我又一次体会到了南翔的美。
从进入写字楼大堂到电梯、走廊、前台...所有路人向南翔投来的目光,一半来自男人,是欲望;一半的目光来自女性,这是敌意。我情不自禁地侧过头看着她。她的头发有点雨水,这使得它更黑。一把它又厚又密,自然又微卷。整张脸完全不化妆,睫毛又软又长,像黑天鹅的羽毛。她的嘴唇像清晨露水浸泡过的粉色花瓣,饱满可爱。她脸上与生俱来的柔光,总让她看起来像刚从轻墨走出来的淑女。
离李要求的会议还有半个小时。
我把南湘带到古力的办公室,推开玻璃门,蓝爵从电脑后面抬头看着我。他很快就换了衣服。此刻,他穿着一件深棕色衬衫,领口有两条黑缎子边,看上去像是高档货。至于经典的格子领带,我没吃过BURBERRY,也没看过BURBERRY run。我叹了口气。同一个助理好像住在城堡里,另一个好像住在宝山区莲花村。
“古力在吗?”我看着一部偶像剧里蓝爵的脸,问他。
“在房间里。”蓝爵笑了,洁白的牙齿在深色衬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性感。他的声音总是那么低沉。像一把生锈的木吉他,听起来非常性感。
我和南香对视了一眼,会意地笑了笑,然后不约而同地转向蓝爵说:“尼尔,让我们代他向你问好。”
于是我面前的木吉他涨红了脸。他拿起手边的杯子,笨拙地喝着水。
我心满意足地转身朝顾的房间门口走去。刚走了两步,就被蓝爵拦住了。“你看到门把手上的红色标记了吗?说明他们在里面锁了门,一般是说你不要打扰他们……”
“谁?”我太阳穴一跳,“你说顾不是人?不会是龚铭吧?这大白天的……”
我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南翔打断了。“住手,林宵。就算看多了小说和电影,你也会明白,就算是电影里,主角也只会和高大帅气的保镖,或者温柔美丽的女仆,优雅迷人的厨师聚在一起。你听说过和自己的会计出纳搞在一起的吗?”
我转过身,看着南翔。“你说的很有道理。”然后他转向蓝爵问道:“谁在里面?”
“是顾源...你知道,刚开始谈恋爱的男女”,他停顿了一下。做了一个明显的手势,“所以你最好不要敲门。”
“得了吧,他们两个才刚开始谈恋爱,都快累垮了。”
我太了解古力了。即使是在公共场合接吻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挑战。不是她保守,而是她对性的要求太高。想让他和顾源亲热,必须提前两天量好周围的光线,身边的蜡烛一定要点着。床上的玫瑰花瓣一定是清新芬芳的,洗澡换衣服,刷牙烧香。那场战斗看起来几乎等同于把自己放在砧板上作为贡品。
你很难让她在大晴天和顾源在公共场合做爱。更有甚者,她无数次对我说:“我确定我办公室里有一个龚铭设置的摄像头。”虽然她几乎已经翻遍了地板,检查过了,但当年唯一搜过地雷的日本兵都没有她细心。
我抬手敲了敲门,房间里一片寂静。
我转过头,对着蓝爵扬了扬眉。
兰珏冲我摊了摊手。
我又敲了敲门,但是没有人回答。
你做梦去吧。当我转身离开和蓝爵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对着他美丽的眼睛说:“古力出来的时候叫我一声。你告诉她我有事要她等我。我会来这里,然后和她一起去开会。”
蓝爵点点头,我正要离开,目光落在了他桌上放着的档案袋上。
“这是企划部刚发来的吗?我用手指指着那袋信息。
"嗯,是的,我今天早上申请的艺术展的临时助理."蓝爵拿起档案袋递给我。“把它交给龚铭的主编就行了。”
“人选择好看?”我问蓝爵的时候,对着南翔笑了笑,眨了眨眼睛。南翔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看得出她发自内心的开心,这对她来说很重要。我看着南翔闪亮的脸,不由自主地笑了,好像被感染了。我的心里充满了温暖和甜蜜的幸福,就像下午阳光下的蜂蜜水。
打开作品集后,幸福感消失了。那杯温热的蜂蜜水变成了冰凉的麦秆汁,却在我心里。
我看到南翔那一页上用黑蓝墨水画了一个巨大的叉。字迹很硬朗,划破了南翔照片里美丽的脸庞。
“这是古力的吗?”我看着蓝爵的脸。他显然不太想面对我。点了点头后,他看向别处。
我无法想象此刻我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我觉得肯定不好看。我甚至无法想象南翔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我甚至没有勇气回头看她一眼。她站在我身后,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都轻到无法捕捉。她怎么能如此冷静?
只觉得身后站着一片落叶,像是大雪停了之后的一片巨大的森林。所有的声音和温度都被大雪吸收了,只剩下刺眼的白光四处泛滥,快要把人的眼睛弄瞎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思绪终于被南翔的手拉了回来。那只纤细娇嫩的手,轻轻的,拉在我的衣襟上,像拉在我的心上。从她冷伤中走来的,是放弃后的疲惫,是失去后的从容。“走吧。”她的声音就像小心翼翼地吹掉瓷砖上的灰尘。轻轻地打开我的心扉。
我想是我“哐”的凿子声吓到了南翔和蓝爵。在这之前的任何时候,我在公司都像一条走在刀尖上的小美人鱼,忍气吞声,小心翼翼,活在顾霸气的羽翼下,仿佛是一条被妈妈保护的鱼。
蓝爵站在我身边,想阻止我,却被我的气势吓到了,有点不知所措。
我密集而连续地猛敲古力办公室的门,“咚咚”的声音听起来足以发一封500字的电报。敲了一分钟后,门轻轻地开了。
门后的顾源脸色平静而苍白。他看着我。在他皱起的眉毛下,他的眼睛激动而不耐烦。“古力现在没空,以后再说吧。”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源就抬手砰的一声关上了我面前的门——我站在门外目瞪口呆,仿佛被砰的不是门,而是我的耳光。
南湘和兰珏站在我身边,他们没有说话。寂静的空气中,某种爆炸性的东西在迅速膨胀,无色无味,却又势不可挡。整个房间仿佛被透明的微波加热,随时都会爆炸。我低着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抬起脚狠狠踢向门口。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回忆起这个被微波炉加热后的下午,窗外闷热的雷雨,南翔头发里传来的熟悉的味道,蓝爵闪烁的眼神,房间天花板上冰冷的白炽灯光,空调运转时嗡嗡的噪音。一切都清晰恐怖。我常常在想那天下午我的愤怒是从哪里来的,也许是从顾源烦躁的眼神,也许是从南翔失落的眼神,但事实是。
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之间不可逾越的天然屏障终于以这种方式划了一个正式的深度。一刀,一刀,一刀,顾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巨大的铁斧。在我们脚下的大地上,它重了一千多倍,飞沙走石,创造了世界,它充满了悲伤。
持续的大雨灌溉了崭新的峡谷,隔绝了我们最后的退路和希望。
就在那里,一条崭新而巨大的河流。
回来的时候,我也忘了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送南翔下楼的。走过公司狭窄的隔间过道,走过冰冷大理石铺就的豪华走廊,走进电梯,走出电梯,走进大堂,走出大堂。一路上,我和南翔手拉着手,就像一对患难姐妹。其实我没资格这么说。有麻烦的是她,我只是看着。但这让我更难过。那时候我感觉像是最后的告别,不是生与死的差距,而是一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的差距,心里充满了那种恐惧和一种酸楚的感觉:此时此刻,我个人正准备把她送到另一个我们永远无法到达的世界,这个世界与死亡无关,而是与生存有关。
南翔站在路边,她娇小纤细的身影被一把黑色的雨伞笼罩着。也许是大雨或者是眼中的泪水吞噬了她清晰的轮廓,眼前只剩下她毛茸茸的边缘。公共汽车突突地停下来,车厢里像沙丁鱼一样拥挤,挤满了表情麻木的人。南翔对我微笑。大雨中,她毛茸茸的轮廓就像她最喜欢的印象派油画家笔下的光影墨水。虽然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明亮。
当车门关上时,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我突然张开嘴,眼泪和雨水流进嘴里,食道里好像有一只手,拼命地掐着喉咙。我的脑海里不停地回忆着我们大学时代的日子,一帧一帧,像碎片一样,插入我的大脑,每一张图片都像一张锐利的例外切片,承载着我们青春的样本。承载着我们其中一个人的美好岁月,无数的玻璃标本被带入我们的视线,就像通过放大镜一样。我在我的瞳孔里看到的只有三个被雨水打晕的字:再见。
我一个人走回电梯,看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被雨水打湿,粘在光秃秃的额头上。我的眼睛像夏天游泳池里的消毒水泡,睫毛被泪水打湿,像粘在一起的羽毛。我知道我刚才从古力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是这样——她永远不会这样,她永远不会悲伤或尴尬,她的睫毛永远长而卷曲,她的头发永远柔软蓬松,她的皮肤永远无瑕。
所以她才会用那样的语气,那样的表情对我说:“不就是个临时助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林萧,你不是挺能干的吗?你不是很有帮助吗?那就帮帮忙!”
我把自己关在茶室里,为稍后的会议煮咖啡。咖啡机汩汩作响,浓郁的蓝山香弥漫在小房间里。
我坐在单人沙发上,胳膊肘放在膝盖上,脸埋在手掌里。
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接着是稳定的脚步声。我刚想抬头,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放在我的头上,像是突然被放开的闸门。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剑Xi?”
手心瞬间凉了下来。
我抬起头,搜狗站在我面前。他深深的额头滚落着砂砾般的沉默。他蹲在我面前,动作很慢,好像怕惊扰了什么。窗外的阳光打在他白衬衫的背面,翻起一片闪亮的灰尘。
他盯着我,表情就像在看一场悲伤的哑剧。
“你怎么来了?”我动了动嗓子,不自然地说道。我敢肯定他只是听到我下意识地叫出了剑Xi的名字,但我不想面对它。
“有今天拍的照片。”他金棕色的眉毛化了妆看起来又尖又清晰,离我只有几厘米,感觉像在看电影。“我刚拍完,想上来看看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擦了擦眼睛,深呼吸平复情绪。
“他们说你在这里煮咖啡。”搜狗拉过角落里的一把椅子,在我旁边坐下。他习惯性地伸手穿过我的头发,从他的脖子后面绕过我的肩膀,把我拉近他。我闻到了他敞开领口的味道,年轻男生皮肤特有的味道,像一片蓝色的海,带着一点咸味。
我点点头,没说话。我的心跳和思绪都在他的呼吸中平静下来。好像整个房间都是他的味道,连咖啡的味道都没有了。“你下班后有什么计划吗?”他斜着头看着我,他的表情似乎在说着某种特别的颜色。
“还没有,怎么了?”我看着他,他的眼睛变得更长更窄。与过去典型帅哥的浓眉相比,现在的他五官更加复杂神秘,侵略感很高。
"下班后,我带你去看电影。"他表情严肃地看着我,像是在宣誓。”“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去了。"
“是啊,看什么?暮色?”我被他的表情逗乐了。
“不应该有释放。还有吸血鬼有什么好看的?”他撇着嘴。
“你当然不喜欢,因为你现在都快成吸血鬼了,金发碧眼,皮肤比我还白。”
“是的,我死过一次,不是吗?”他转过头,不再看我。我看到他脸上有一丝沮丧,我有点心疼。他的胸腔似乎是空的,就像插头被拔掉了一样。
“也许你应该出去多晒晒太阳,这样就不会那么白了。”我抱歉地说,想开个玩笑。
他冲我招手,反复驱赶一些讨厌的东西。“我现在出去不方便。”他说着站起来,拿起煮好的咖啡,伸手去拿旁边架子上的白色陶瓷杯,倒出一杯黑咖啡,不加奶不加糖地喝了下去。在这一点上,他和龚铭相距甚远。
“我不生气。”他看着我,高耸的眉毛在眼窝里投下狭长的影子,看起来很迷人。他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脸。
“我只是...手术后我的表情一直不自然,会显得很沉重,不会放松。”
我看着他严肃的脸,感觉就像一张纸被揉了起来。响得很响。
“下班后我在楼下等你。我来开车。”他看了我很久,终于笑了。看得出来他笑的很辛苦。是认真的微笑,是让人心疼的微笑。
在窗外射进来的阳光里,他努力地对我微笑,甚至看得太重,以至于想隐藏什么。我悄悄伸出手,摸到他的手,用力握紧。
眼前的光突然被遮挡了一半,在黑暗中突然降临。搜狗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由于惊讶,我没有时间把嘴张开。搜狗整齐洁白的牙齿轻轻咬着我的下唇,仿佛一道闪电从他的唇间发出,瞬间的蔓延摧毁了我身体的每一次触碰。我的思绪瞬间碎成粉末,在他略带咸味的蓝色海洋里蔓延。只剩下下唇唯一的触碰,他温柔而侵略性地咬着。他的手掌温柔而坚定地放在我的脑后。
“别躲了……”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浓郁的气息,带着耳语般的小音量和命令式的霸道,传到了我的嘴边。
就像所有烂电视剧一样,关键时刻,电话响了——我突然发现,那些电视剧没那么烂,它们真实地再现了我们荒诞的人生。
我在咖啡机上的镜子前整理了一下仿佛被雷炸过的头发,然后用力深呼吸,让自己的脸尽快潮红。与此同时,搜狗坐在我身后,我可以从镜子里看到他的傻笑。
我赶紧离开他,跑去开会。当我走出房间时,他那如咖啡般醇厚的磁性嗓音紧紧贴在我身后。“下班后我在楼下等你,别忘了。”
我拿着满满一壶咖啡来到会议室。
大多数人都坐了下来,但龚铭没有来。古力和顾源沉默地坐在会议桌尽头两个相对的位置上。都低头拿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显得特别默契。他们两个都不和我说话,当然,我也不想和他们说话。我把咖啡倒在每个人的杯子里,然后坐在我的位置上,等待会议开始。
我看了一下会议桌,上面光秃秃的,没有任何会议资料,有些不寻常。我抬起头,给了凯蒂一个询问的眼神。她耸耸肩,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我抬起头看着她。她的妆容依旧精致,眼线和睫毛都没有晕染,仿佛和我早上离家的那一刻一模一样。我看着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也许她一直都是这样,但我从来没有意识到她和我们不一样。这个想法不断在我脑海中涌动,像水中的干冰,翻腾起无数冰冷的蒸汽,
我觉得自己就像会议桌边上的冰柜。
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龚铭走了进来。
和每次见面一样,他还是皱着眉头盯着看,还是穿得像刚从干洗店拿出来一样。
衬衫和袖子仍然轻轻地握在前臂上,露出结实的前臂肌肉。紧紧地系在脖子上,一个闪亮的领带夹会
他固定不动。
然而,当龚铭面无表情地慢慢坐下时。
整个会议室的空气似乎都被抽空了。那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学生们,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龚铭身上。
微微颤抖。
他轻轻坐下,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但好像是小心翼翼地在会议桌上放了一个,看不出什么时候会有。
爆炸的炸弹。
我的肚子就像被塞进了一只穿山甲,现在正拼命地挠我的胸口。
龚铭坐在会议室尽头的一侧,而不是坐在椅子上。他看了看空椅子,又看了看房间里一群像蜡像一样一动不动的人,开始慢慢地说,“今天会议的内容主要是接下来的工作交接。在这里我正式向大家宣布,我不再是M.E .的主编,从这个月开始,我将是M.E .的主编。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双高跟鞋刚站在大理石地板上,就像一串电报,新主编来了。
我看到古力面如死灰,瞳孔里闪着惊恐的光芒。当她看着顾源的时候,这种光芒瞬间变成了愤怒。显然,顾源的表情告诉她,他知道这件事。
那一刻,我突然有了强烈的报复感。哦,不,这还不够。南香消失在公交车门后的画面在我脑海里反复闪现。她湿润的眼睛,被大雨打湿的头发,还有她那微不足道的被践踏被羞辱的欲望。古力,我知道如何让你意识到这一切。这难道不是上天给我最好的机会吗?
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