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翼对主角华威先生的深刻讽刺,从不直接评论和指出,而是似乎不经意间为他搭建了一个表演自我的舞台。通过对“我”的观察,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讲述,不温不火,幽默风趣,深刻发人深省。
首先,人物塑造上有反讽意味。主要是通过形象和动作上的不一致和不和谐,让主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达到深刻的讽刺效果。
一个是外貌举止上的优雅与失范的矛盾。他“马上戴上帽子”,“总是背着他的公文袋”,“总是背着那根又老又粗的黑手杖”,同时“戴着戒指”,非常注意仪表和形象;他经常“擦火花”、“抽雪茄”、“粘手指”、“拍几下手”,显示了他的领导风范和优雅风度。当他未能出席战时育婴会议时,“他开始询问和调查”,“垂下下巴”,“用食指指着对方的胸部”;未能出席日本问题座谈会时,他大发脾气,咆哮着,突然跳起来,瞪着眼,咬紧牙关,嘴唇发抖,大力喝了很多酒,声音嘶哑地咒骂,打碎了一个茶杯。原来他那儒雅的外表和风度不过是装装样子吓唬人罢了。哪怕是一点点威胁到自己领导地位的麻烦,都让他变得丑陋、歇斯底里、毫无风度,甚至失去了最基本的风度和尊严。
二是日常“工作”中快与慢的矛盾。他乘坐的包车“叮、叮、叮——叮——一下子抢到前面”,“黄包车马上向左躲开”,“电车马上倾斜”,“担子很快让到路边”,“行人很快避开两边的店铺”,“还没看清楚就跑得远远的”,“快如闪电”,“速度全市第一”。他经常“拿出表来看一看”、“放在面前”、“丰满的肌肉立刻紧绷起来、眉头紧皱、嘴唇紧抿”、“马上就走”,让人感觉他的时间感非常强。然而,他每次去开会的地方,“下车的时候,一定要顺便踩一下铃”,“态度庄重,步伐悠闲”,“像往常一样——开会的地方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坐在那里等他”,“有几个人拉长了脸”,“有一个人甚至用拳头瞪着他”,他不敢出声,每次开会总是迟到早退;他每天都那么忙,要联系刘主任,要在各个学校讲课,要参加各个组织的会议,就是戴上帽子去参加一个宴会,每天不是有人请他吃饭就是他请别人吃饭。原来他的忙碌只是一个幌子。其实他就是虚张声势,欺民扰民。他忙着聚会,应酬,宴请,虚伪,无聊,没有时间观念。
第三是对他人和事物的执念与欺凌之间的矛盾。这部小说聚焦于沃里克先生参加的三次工作会议。三次会议层次不同,主角的态度也明显不同。第一次见面,他到会场的时候,其他人都在等他。他“点点头”,“望着天花板不看任何人”,态度傲慢。他不想当主席,拿着雪茄示意,任命刘同志为主席,并限定主席两分钟内完成报告。他突然站起来,挥挥手,打断了主席的报告,然后先发言,然后“挺着肚子走出来”,“把当主席的同志拖走”。第二次开会,他到达会场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了。虽然他有些不高兴,但在他第一个发言之前,他“拍了三下掌”,向主席请示,陈述理由,然后开始发言。他的态度比第一次见面时更温和了。第三次开会时,他“脸上挂着笑容,向大家点点头”,“伸着舌头,好像怕挨骂似的”,先给主席递了一张纸条,然后才发言,“点点头,站起来”,发言时又分别向主席和全体与会人员“微微弯腰”,显得卑躬屈膝。三次会议,三种态度,勾勒出了华佗先生作为国民党忠实走狗的傲慢、虚伪、庸俗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