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金在中不是王子。他很不显眼地坐在座位上。如果有人多关注他,他能看到某一类漫画的华丽气质,但有时候如果太沉默,真的会让人平淡甚至平庸。他就这样被上下车的噪音给遮住了。
莫锦然上了车,在空座位上坐下,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我只能模糊地意识到,它只是千千万万个男人中的一个。后来上车的两个漂亮的日本少年引起了很多关注,所谓的突出意义也大致如此。车门关上后,美少年们站在她斜对面窃窃私语,莫锦然觉得自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很多。
美貌让她目前很开心,然后故意带着不屑的表情看向别处,正好看到旁边的男人往她嘴里塞了一颗亮晶晶的糖。一股浓浓的水果香气弥漫开来,像是邪恶的魔法,立刻驱散了金冉蔡氏的好心情。
现在还能买到这么浓的水果糖吗?莫锦然心想。
她会甩开眼睛,有一双又白又瘦的手。原来是一本色彩斑斓的童话书——她不确定,但页面上的插画确实是一位头戴高贵女人味王冠的公主,还有儿童读物专用的大字体版式。
这个嘴里含着芒果味水果糖,手里拿着拼音版安徒生的年轻人,给了莫锦然一个可怕的惊吓,虽然对方还在静静地自得其乐。
地铁一站一站地滑过,窗外快速移动的光影汇成一根仿佛穿透每个人头发的绳子。车厢里的人就这样串联在一起,摇摇晃晃,像是谁也无法偏离的命运。
她下意识地盯着那个男人的手指,他们拿着一页。莫锦然当然知道这是多么的幼稚和愚蠢,但她心里却莫名其妙的充满了期待,她等着他来翻盘。翻过来看看公主下一页有没有王子。
结果,他合上书的那一页。
如果有一个童话故事只用两个字写,一个是“公主”,那么另一个一定是“王子”,对吗?
反之亦然,这是古今中外的童话基础。过了很久,莫锦然才在自己的记忆中意识到:至于别人,没必要。
所以,对于金在中来说,她的出现只是他安排的一个补充,是他生命中一个微小而微妙的字体,让他区别于其他人的生命。
仅此而已。
男人合上书,继续静静地坐着,这让莫锦然有些不甘心,仿佛专属女性的矜持已经被击溃。她又转身去寻找那两个美丽的少年,很多人和她一样欣赏他们。
作为青少年,他们总是知道如何最好地利用自己的青春,所以他们旁若无人地互相谈笑风生。他们知道这样会让自己和看他们的人满意。
莫锦然只是听着他们发呆,看着他们笑得像个春风。等她再想起来什么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座位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
但色彩斑斓的安徒生还在,被遗弃在一张空板凳上。她拿起来打开,芒果精华的果味还在。书的扉页上是手写的——“金在中”。
那是他的名字吗?
她翻到他刚刚合上的那一页,翻过来,愕然发现少了一页,沿着装订线有明显的泪痕。
谁这么坏?
是故事不完美还是有一双嫉妒的手——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嫉妒梦中人的幸福?真是可恨。
莫锦然真的是这么想的。
几个月后,莫锦然又在一款海洋题材的网游中看到了这个名字。
金在中。
那是他的名字吗?同样的想法又蹦了出来。
当时她在游戏里的一个城市里,像苍蝇一样颠簸,喊着谁要是卖船。与她关系密切的造船工人有两三个,其中一个叫“金在中”。
“多少钱?”她迫不及待地回复了这个名字的主人。他约她在造船厂见面。
在游戏中,他的造型是一个古怪而夸张的矮胖子,大腹便便,留着小胡须,穿着对于一个新手来说非常富有的衣服。
“没钱,我给你。”
他一见到她就这么说,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外表空虚败家,也是财大气粗。
莫锦然带着小个子上了船,傻乎乎地问:“你是不是在地铁里丢了一本书?”
“嗯?”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真正的交集开始了,延伸到地铁里再次相遇,自然发展出不温不火的关系,吃饭,逛街,看电影,打游戏。直到金在中离开的最后,莫锦然都不知道金在中是真名还是虚构的ID。她只是叫了这个名字,在心里刻下了他深深浅浅的印记。
她问他,他随口说:“没关系。”
“是的,和我们的关系有关。”莫锦然回答。
“这没有意义。我改个名字你也不会不理我。”他轻轻一笑,眼神狡黠。
“这是一个关于亲密度的问题。你到底懂不懂?”
他亲密地拥抱了她。“你觉得什么更贴心?”
所以,和金在中在一起,莫金然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失败者。她甚至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答应了金在中的要求,答应和他在一起,没有任何背景。
如果仔细分析,她对他的好奇大于爱。
她好奇他吃水果糖的习惯,好奇他只会看幼儿园女生看的奇幻童话,好奇他在游戏和生活中游手好闲,好奇他温柔冷漠。
比如他第一次约她见面,她拿着他留在地铁上的安徒生书问:“这是你的吗?”
他眉清目秀地看着封面,先是摇了摇头,然后翻到扉页上自己的名字,才犹豫地说:“应该是……”
“你不记得了?”
他笑了。
她不得不笑。“已经好几个月了,因为发现了这本书,所以出于良心现在还记得。”
“你看,这里少了一页。”她打开书,提示他。
他还是摇头说:“一本书多可惜啊。”
“是的!”
他继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尴尬的沉默了几秒钟后,她又问他:“既然你不记得了,那你为什么约我出去还书?”
“我没说要还书。”还是一个微笑。时间久了,她发现自己真正的堕落是从这个眼神开始的。
“那为什么?”她歪着头。
“我就是想见面。”
“你怎么知道我会见到你?”
“我为你造了一艘船,可以航行一辈子。你以为真的免费吗?但这是有代价的。”他说他回来了。
“哎,那你怎么不玩了?”在他给她造船的那天,他告诉她,他不想再玩了,所以他把他的财富分散到各处。
“为什么,嗯,因为我在海上漂了这么久,还没见过美人鱼。”金在中并不轻浮,几乎有些认真。也许莫锦然早就应该听出其中的暗示了。他从来不需要公主。他只是在寻找一个美人鱼——王子和公主之间的额外角色。
但当时他的表情让莫锦然更加好笑。她说:“是你运气不好。也许我会在海上遇到王子。”
中间点着头,“你和王子见面久了,最好记住,啊,我开的是这个人当初给的船。这是一艘幸运而长寿的船。”
可惜我没有早点发现。你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孤独的,凄凉的。
祝好运,长寿。
所以他们默默地同意,他不是她的王子,她也不必成为他的公主。
从一开始就不是团圆的角色。
那天他请她吃饭,送她回宿舍。告别的时候,他一只手毫无拘束地摸着她的脸,好像她是他的多年情人,但实际上他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
莫锦然曾经看到这只手爱抚着他已经遗忘的童话书,现在它静静地存在于她的脸颊上。他的皮肤像女人一样白,到了晚上就变成灰色。这是初秋,但他的手掌没有适当的温度。
应该感到害羞或者欢腾,不明所以地感到一种悲伤。
金在中轻轻笑了笑。“真看不出你有这么天真的心。”
会相信所谓王子和公主的童话。
很多人都说莫锦然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很多。很明显,她是一个头脑清晰单纯的女孩,但举手投足间却显得世故老练。明明是个恋爱经验不多的“菜鸟”,却有一种被情绪风化的感人感觉。
所以,当她说自己幼稚的时候,她并不想在嘴里承认,只是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找到了知音,被他的理解感动了。但她不知道这对任何一个女生都会很有用,会让人觉得珍惜,她也不例外。
金在中选择了她。他一早就看穿了她傻傻敏感的本性,于是笨拙地保护自己镇定自若。他选择了她,就像他选择那些老式的水果硬糖一样——因为那是多吃几块也不会浪费的糖果。
她也是一个不怕被浪费的女生。一开始,金在中是这么想的。
他常说的就是“浪费”。
例如,他会带她去一些昂贵的餐馆,吃华丽的饭菜,然后总是自己慢慢地坐着,看着她把它们都吃光。她吃不下的时候,他就骂她:“你怎么这么浪费?”
当初莫锦然无一例外都有虚荣心。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进出这么高级的地方。然而很快,她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奢侈品,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改变。她就是一个人开心不起来,尤其是他们面对面坐着,看清楚他过于平静的脸的时候。
在他的脸上,所有的表情从头到尾都出现过,但是无论哪种表情都不能给他带来丝毫的快乐。认识他越久,越觉得有点像陷阱的难过。
因为看不清楚,她试了试探头,一头栽了下去。
这样几次后,莫锦然忍不住抗议:“浪费钱的又不是我。”
你挥霍金钱,时间,我的感情和你的冷漠。
金在中只是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他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低声叹了口气。
“装腔作势。”金然生气地说。“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又懒又花架子,没心没肺,做事没脑子?呃,没什么可做的...你相信我能在1分钟内数出60个缺点吗?”
“1秒有一个?”他点头微笑。“我真的很惨。”
莫锦然对他莫名其妙的笑容怒不可遏。“拜托,你有什么好难受的?”
“我是说你。”他用平静的表情和深邃的瞳孔看着她。“和我在一起真的很惨。”
“当然。”女性的优越感一路高涨。
“那你要不要离开看看?”他突然问,语气平淡得像一根快要熄灭的香烟,仿佛她就在他的身边,或者从此忘记对方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没有耐心和热情把它当作一件大事来权衡。
“离开...?"那颗凸起的心突然,呃,又撞上了山谷。
大脑向心脏发出痛苦的指令。
他们不是说一句“我们交往吧”就成为恋人的,所以金在中的“离开”不能轻易送走莫锦然。他古怪的个性就像一只懒猫。谁也说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随便的,但管他呢,她还没贱到一句话就把他赶走的地步。
在这种与当下的情感互动中,金然选择了转头,忘记这样的事情。并不是这个时候和他分手会有多痛苦。他们还没到那一步。她心里有着这个年纪的女生都会有的对感情的执念。不是什么90年代流行的流行语,只是她不想让自己的收获和付出太容易。
而且全世界的女大学生都会需要至少一次恋爱,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国家,上帝给的资源不应该随便浪费。
她身边的女生,要么跌宕起伏,要么不堪一击。他们一谈爱情,就谈爱情,就翻脸。爱情形势瞬息万变。莫锦然看的太多了,和周围相比,她显得很安静,很满足。
哪怕只是一种错觉。
除了冷漠,金在中其实还有很多优点。比如细腻和温柔,还有年轻人少有的冷静和沉稳,让她在感情中随时都有被引导的感觉,而这种引导来得很自然,不带一丝强硬,所以不会让人觉得累或者委屈。她唯一不能忍受的是他对糖果的依赖。他们去看电影的时候,他总是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那种味道和吱吱嘎嘎的噪音让她很烦。
终于有一天,他注意到了她苦涩的不悦,天真地说:“我怕睡着。”
莫锦然冷笑道:“你既然这么讨厌看电影,为什么总带我来这里?”
“我从没说过我讨厌它。”
“那你怎么能睡着呢?”
“入睡和憎恨之间的必然联系。”他偶尔会有这种孩子气的固执。
莫锦然无奈的翻着白眼。“如果你真的想睡觉,就好好睡吧。我不会阻止你,也可以给你提供依靠的肩膀。”
他说他不想睡觉。
在这样毫无意义的对话下,再有耐心的人,也难免会发疯。“你想要什么?”
“应该是你想要的。”金在中总能看穿她。“我就是吃糖,不满意的是你。”
莫锦然想反击,但又觉得言语无力。事实上,在金在中面前,她总有一种无力感。直到最后,她被无力的拖向他的中心,无法挣脱,只能倒下。
“陪我吃饭看电影都很难。”
再扔一个到你嘴里,这次是草莓-
“如果你这么讨厌电影,为什么总带我来这里?”他喃喃地重复着她刚刚说过的话,突然开玩笑地对她笑了笑。那双眼睛里透着一种透明,甚至是故意的鄙夷和残忍。一瞬间,他推开了她。“既然你不喜欢这些,为什么还舍不得陪我?”
他其实把这一切简单概括为勉强,虽然她也曾经这样欺骗过自己。直到后来她才明白,这是一种根植于天性的自我保护,只是为了支撑摇摇欲坠的自尊,但她始终不肯面对那份她认为并不完美,真正开始萌芽的爱情。
莫金然终于明白,他显然又在赶她走。他知道她单纯的愚蠢,知道她不会争辩,知道她有一点骄傲,不会一次次装傻。
他此刻的表情就像在等待一场好戏。
幸运的是,她最终决定让他如愿以偿。
她甩开他从不温暖的手,独自走回学校。走了很远很远,几乎穿越了一个轮回,取而代之的是他凉薄的气息,空气中的温度一点一点地撩起他的肌肤,直到她打开宿舍门,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大家都上来问为什么,她却抽泣了很久,说不出“失恋”两个字。
她不确定他们之间是否有真正的爱情,更重要的是,她真正的悲伤是,她的自尊被莫名其妙地摧毁,被践踏得好像她爱他一样。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金在中她第一次在地铁里看到他时有多厌恶他。莫锦然为此彻夜辗转反侧——为什么他一再要求她离开?
她认为他放弃游戏是因为海里没有美人鱼。
她还不是他的美人鱼。
那就算了。
莫锦然为他哭了一夜,觉得这样就够了,足够对得起这段莫名其妙死去的爱情。每天都有很多时间没有约会就空出来了,于是她爬进了游戏,那里他已经不在了。
她乘着他造的小船在浩瀚的大海上划啊划。她患了坏血病,遇到了食人鲨,摸到了浅礁撞上了海盗,听到了水妖的歌声。她还遇到了许多其他人,每个人都可能成为王子。
但她似乎已经忘了这件事。
见过她的人都在笑这家伙怎么玩了几个月还开着那辆破旧的新手船。他不是没想过要换,只是他花高价买的船,最终还是要回到这里。
一个月,两个月,时间和她一起划着。莫锦然很确定,除了拥有这条船,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他。
她相信有一天她会问自己:金在中,谁是金在中?
呸。
正当她愤愤不平的时候,突然有人跟她说:“你在干什么?”
“消磨时间。”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最近太多人问她这个问题了。其实她也可以很受欢迎。
“你太浪费了!”
熟悉的语气,他又来了。
莫锦然看着屏幕里那些她过去刻意忽略的熟悉的名字,觉得自己好像要哭了。
金在中说他想见她,可这个时候她还有脸说不想见他。于是他妥协了,不再吃糖,再也不吃了。
我几乎能想象到他在电脑前无助的表情,于是莫锦然挂上了胜利者的笑容,跑去看他。
相隔几个月,她发现他的确充满了憔悴的挫败感。她本该感到骄傲和幸福,但她感到遗憾。“你怎么……”她只是冲他挥挥手,还没说完就被他抱在怀里。久违的寒冷突然撞上了她的心,瞬间冻结了她的身体。
一个人的体温不应该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但她在金在中身边的时候感受到的却总是冰冷。他不能让她感到温暖,但他总能让她心甘情愿,心安理得。
他们的身体似乎冻结在一起,不能移动。
他在她头发里低声说:“对不起,我是个很自私的人。”
“什么?”她听不清楚。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猝不及防地开始吻她。深深依恋的气息,带着刺骨的寒冷,完全包围了她。
这是这座城市难得的暖冬,但莫锦然却遭遇了一生难忘的寒冷。虽然她仍然不能理解金在中的所作所为,但她只是被他无缘无故地感染了一点绝望。
她被他紧紧地抱在胸前,半梦幻半现实地说:“如果她冬天死了,真的要被厚厚的雪埋了,那我就选你做我的陪葬,怎么样?”
他一动不动,心跳平稳,沉默了很久,说:“我选中了你。”
“咦?”她抬头看着他。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直接而深邃。“你是被我选中的。”
“什么?”
他看着她,眼睛突然变得非常明亮。当时莫锦然就被他的话吸引住了,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那应该是眼泪。她从未见过金在中的眼泪。他很平静,甚至冷漠。连笑的表情很少见。可是那天,我们分开却又见面的那天,他差点哭了。
“我选择了你,”他说,“和你埋在一起。”
那天下午,他们在一起呆了很久。虽然他们什么都没做,不看电影,不逛街,但是他们让莫锦然觉得比以前更像情侣了。直到金在中接了一个电话,他们长久的沉默和依偎才被打断。金然听到他告诉对方他现在在哪里,然后说:“好的,你来接我。”电话挂了。
莫锦然抬头看着他,默默的等着他给出答案,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尴尬样子,然后悄悄的把他从她身边拉开。
不久,一辆漂亮的汽车进入了他们的视线。“我要走了。”他说。
他什么也没解释。他身边总是有太多的未知。以前不懂事的时候觉得未知很刺激,现在才明白,只有知道才是安全的。活得越久,越想安全。于是莫金然失望地放开了手。
“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目前车已经停在不远处,她终于忍不住问了。
关于你,关于我们,关于...
他顿了顿,问:“如果我再找你,你还会来看我吗?”
金然几乎感到哭笑不得。“你找我干嘛?”
他看起来很平静。“因为……我会想你的。”
说完就继续往前走,车门打开,身材完美,一个长卷发的公主般的女人迎了上来。
莫锦然没有惊讶,甚至没有难过,仿佛已经看出了什么。是的,她其实知道,从他的出现到他们的恋情,从他的忽冷忽热到他叫她离开,她和她一样聪明,早就应该明白,只是一直不理会。这个人叫金在中,是个爱童话的人,所以他的公主肯定早就被安排进他的富贵生活了。王子从来不存在,因为有一条美人鱼。他遇到的人鱼只是他在去找公主的路上偶然遇到的一件奇闻。
从来都不是主旋律。
她看着他们走近又走开,公主的眉毛甚至没有因为她而抖动。她一离开中学,温暖的空气就重新占领了她的世界,让冰封已久的泪水瞬间融化,滚落沸腾。
“你当初为什么要送我一艘船?”
“交给你去找王子。”
“那你呢?你不是在找美人鱼吗?”
“我有...找到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去找她?
王子路过,扬帆而去。他为什么回来?
她不介意故事的结局是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真的不介意,这是所有童话最恰当的结局。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让王子和连话都不会说的美人鱼永远生活在一起。她关心的是她的外表没有一个完美的顺序。她就像一只拼命上下奔跑的风筝,却被告知要用一条杂乱的线索牵着它。有时候她明明看到了天堂,又被拉了回来。
从那天起,莫锦然学会了拒绝他的要求。
他说他想她,她说她在玩,一点都不想。
他说想见她,她说忙着考试。
于是他最后一次用温柔的声音乞求,最后一次再见。她会回答你为什么像乞丐一样卑微,因为你的公主可以捧你至高无上。
反正她不怕惹他生气。她甚至希望他能生她的气。他在她面前永远是一个不温不火的人,让她几乎没有存在感。仿佛眼前的人是不是她都不重要。但这一次,金在宗依然没有被激怒。他停顿了一会儿,突然说:“我不喜欢看童话,也不喜欢吃糖,但你要知道,人生只有这种东西不沾染一丝苦涩,甜到死。”
莫金然顿时无语。
"你知道被撕掉的那一页到哪里去了吗?"他问她。
她想起了他落在地铁里的那本童话书,它被遗忘了很久。
“难道你没有吗...你不记得了?”她曾经问过他但他没有回应,所以莫锦然一时有点惊讶。
不是吗...忘了他是那本书的主人吗?
“所以,你真是一个天真的人。”他又叹了口气。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莫锦然听来,仿佛他的心被一寸一寸压缩窒息。是啊,他还是那么神秘,可她还是每次被抓都翻不了身。
“那么...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去海边吧。”
“好冷啊!”
“是啊,但这是最后一个冬天了。”
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冬天。
虽然剩下的时间都等不到春天的到来,但他还是不想一个人冰冷僵硬的死去。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足够温暖的女孩来抵挡他雪白的身体。
他拿到医院诊断报告的那天,差点没冲上前去打断对他做出最终判断的医生的鼻子。但是有什么用呢?所以他最后只是带着一颗冰冷的心走出医院,撕下了童话的最后一页。他在上面写下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情,以及他余生最想做的事情。
生活对他来说太小气了。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随着日复一日的时间流逝而日益冰冷的体温,他逐渐失去的味觉只有在面对劣质糖果的刺鼻甜味时才会有所反应。他还没有开始厌倦这个世界,甚至还没有学会珍惜什么,一切都准备结束。于是他开始为自己打算,如何不浪费这已经来不及的短暂生命。
这个计划直到他在地铁里遇到了用搞怪的眼神看着他和他的童话书的莫锦然,才正式步入正轨。
金在中不是没有爱。他的爱人像公主一样完美,两人互相欣赏,相爱是很自然的。他知道,她永远是一个对人间烟火一无所知的公主。即使他不在了,依然会有无数的勇士保护她,甚至没有一点闲暇去追忆和怀念曾经陪在她身边的王子去了哪里。
他单纯又自私,他希望有一双无辜的眼睛,为他流泪,证明他最后的无为挣扎。
“真的很冷。”
依偎在海边压抑的房屋里,莫锦然似乎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抱她了。他们的体温在一点一点的变化,她的嘴唇发青,心在抽搐。
她不像他想的那样坚强。他会不会也觉得对不起她?
“对不起。”他就回答了她这么多。他知道自己有多自私,多残忍。
但是她不知道。幼稚,她还是什么都不懂。他打算今天约她出去,告诉她真相,但突然他开始退缩了。她害怕他会生气地摔门而去,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冰天雪地里,等待死亡的来临。
他也有后悔的时候,故意惹她生气,对她发脾气,让她离他远一点,但是没有她他也无能为力。有没有人知道一想到自己还有几个月就要死了,这几个月只能是行尸走肉是什么感觉?所以他宁愿她以后恨他,也不管他有多坏,但现在,她可以在他身边,传递他最后的温度。
她被他选中和他一起埋葬。
“对不起什么?”莫锦然拼命想抬头,却只能摸到自己的胸口,看到自己冰凉的锁骨。“不好意思,让我做第三者杀千刀?”
“很抱歉让你一直粘在我身边。”金仍然微笑着。“你对这个答案满意吗?”
她冷得无法呼吸。让他放心地靠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揉进已经走到尽头的生命里。
这是一个没有雪的暖冬,现在却好像真的被厚厚的大学埋没了。睡梦中,她感觉刺骨的寒冷渐渐离她而去,柔和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异常温暖。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莫锦然哭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她,烧焦的柴堆散发出腐烂的味道,他的羽绒服盖在她身上,但路过的王子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是童话错了还是他错了?“那时候,你不应该把船给我。”她看着窗外,像一片冰冻的大海,喃喃自语着什么。没有了船,他再也无法走出她的生活。
“难道你不应该从我身边经过吗?只是路过,为什么,为什么要停在这里?”
微弱的海浪淹没了她悲伤的声音。
衣服里留了一封信。
在信的结尾,作为我对你的最后邀请,请参加我的葬礼。
他停下了。
从未离开过。
几天后的一天,一身黑衣的莫锦然红着眼睛回到家,意外地又收到了一封信。
里面是一张残破却色彩斑斓的书页,上面有一张大而漂亮的彩色插画,是她想看却没能看到的童话结局。在顶部的空白处,有一个安静而熟悉的黑色字迹——
“最想做的事:
给自己找一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