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袭击海岸的部队决定夜间进攻。我们文工团车间的几个同志被主攻团团长分配到各个战斗连帮助工作。
大概是因为我是拉拉吧!团长挠了我后脑勺半天,最后叫了一个通讯员带我去边防换药的地方。
包扎的地方就是包扎的地方!总之别让我进保险箱。我背上背包,和通讯员一起去了。
早上下了一场小雨。虽然现在天放晴了,但路还是很滑。两边田里的秋收庄稼被雨水洗得绿油油的,珍珠亮晶晶的。空气闻起来也很新鲜和潮湿。我真的以为如果敌人的冷枪不是间歇性的盲目爆炸我们就要去赶集了!
记者大步走在我前面。从一开始,他就把我推了几英尺远。我的脚烂了,路很滑。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赶不上他。我想叫他等我,但我怕他嘲笑我的胆怯和恐惧;如果我不叫他,我真的怕我一个人摸不到换药的地方。我开始对这个记者生气了。
嘿!说也奇怪,他后面好像有眼睛,但他自动站到了路边。但是脸还是朝前的。没看我。当我慢慢靠近他的时候,他又一次自己跺脚,又一次把我摔了几尺远。我实在没有力气追赶,就一个人在后面慢慢晃荡。不过这次还好,他没让我移动太远,但也没让我靠近,一直和我保持十尺的距离。我走得快,他大步走在前面;我慢慢走,他在前面摇摇晃晃。奇怪的是,我一次也没见他回头看我一眼,不禁对这个通讯员产生了兴趣。
刚才在团部我没注意他。现在,从后面看,我只能看到他是一个身材矮小的高个子,但从他厚实结实的肩膀来看,他是一个很棒的家伙。他穿着褪色的黄色军装,绑腿长及膝盖。肩膀上的步枪枪管里,稀疏地插着几根树枝,比迷彩更具装饰性。
我没有追上他,但我的脚疼得像火烧一样。我让他休息一下,然后我坐在了那块做田埂的石头上。他也在远处的石头上坐下,把枪横放在腿上,背对着我,仿佛我不存在。凭经验,我知道肯定是因为我是女同性恋。女同志入职都有这些困难。我带着抵触感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这时候我看到了他的圆脸,很年轻很幼稚,最多也就十八岁。他看到我坐在他旁边,立马慌慌张张的爬起来,好像旁边埋了一颗定时炸弹。他很尴尬,也不好把脸转开。他做不到,除非做了,他也不好意思站起来。我努力忍住笑,漫不经心地问他是哪里人。他不答,脸涨得像个关公,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清楚自己是天目山人。原来他还是我的同乡!
“你在家做什么?”
“帮人拖竹子。”
我看着他宽阔的肩膀,眼前立刻出现了一片绿雾般的竹海,一片狭长。
狭窄的石头山路,盘旋而上。一个肩宽体胖的年轻人,肩上搭着一块旧蓝布,扛着几根竹子,竹尖拖在身后,弄得石阶格格作响。.....这就是我对家乡生活的熟悉程度!我立刻对这个同乡产生了好感。
我又问:“你多大了?”
“十九。”
“你参加革命多少年了?”
“一年。”
“你是怎么加入革命的?”当我问到这里时,我觉得这不像是一次谈话,而更像是一次审问。但我还是忍不住要问。
"当军队向北撤退时,我跟着自己."
“家里还有谁?”
"妈妈,爸爸,哥哥姐姐,还有一个阿姨也住在我家."
“你还没娶老婆吧?”
"..."他满脸通红,更加忸怩了,两只手不停地数着腰带上的扣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下头,傻笑着摇了摇头。我本想问他是不是在和谁交往,但看到他这样,我只好又把话咽了下去。
他们坐了一会儿,他开始抬头看天,然后俯下身看了我一眼,意思是催我开始。
当我站起来要离开的时候,我看见他摘下帽子,偷偷用毛巾擦汗。这是我的错。人走路都不出汗。是我的错,我让他为和他说话而流汗。
我们到了更衣的地方,已经是下午两点了。离前线三英里远。包扎中心位于一所小学。大大小小的六栋房子,形成了一个锯齿形的格局。中间的一块空地上长着许多杂草。显然,小学很久没有开课了。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有几个卫生员拿着纱布和棉花,带砖的门板摆了一地,都算病床了。
我们刚到不久,来了一个乡镇干部,两眼沸腾的通红,用一顶破毡帽在额头上贴了一张硬纸。
下来,低低地遮住眼睛前面来挡住光线。
他一肩扛枪,一肩扛杆秤。他左手提着一篮子鸡蛋,右手提着一口大锅,气喘吁吁地来了。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向我们道歉抱怨,喝着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饭团嚼着。我看见他做这一切很快。我没听懂他说的话。好像在说被子的事情,让我们自己去借。我问了卫生员。原来部队上的被子还没发下来,但伤员流着血,很怕冷,只好向老百姓借。哪怕有十块二十块的药棉。我担心我不能适应这一刻的工作,所以我主动要求这份工作。我怕来不及邀请同乡,让他帮我动员几户人家才走。他犹豫了一会儿,和我一起去了。
我们先去了附近的一个村庄。进村后,他向东,我向西,我们分头动员。很快,我已经写了三张借条,借了两个棉絮和一床被子,手忙脚乱。我很开心。当我正准备把它们送回去再借的时候,我看到通讯员从对面走来,我的手还是空的。
“怎么,不是借的吗?”我觉得这里的人觉悟高,思想开放。他们怎么能不借呢?我有点惊讶地问。
“女同志,你去借一下!.....人死封建。……"
“哪一个?你带我去。”我猜他肯定是说错话了,崩溃了。借被子是小事,得罪了老百姓也不好。我请他带我四处看看。但他固执地低着头,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不肯动弹。我走近他,低声告诉他群众影响了什么。他听了,果然放松了,拉着我走了。
我们走进一个老乡的院子,却发现大厅里静悄悄的。里面的一扇门上,挂着蓝布红额的门帘,门框两边贴着鲜红的对联。我们只好站在外面,对着房间里的“大姐大嫂”喊。我们喊了几声,没人回答,但是有噪音。过了一会儿,帘子掀开,露出一个年轻的妻子。这个媳妇长得很好看,高鼻梁,弯弯的眉毛,蓬松的额头。虽然穿着粗布,但都是新的。我看到她的头已经扎成了一个发髻,我嫂子就简短地向她道歉,说这位同志刚来,说话难听不要见怪,等等。她听着,脸向内,咬着嘴唇笑了。我说完,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咬着嘴唇,好像忍受了很多笑话,没有笑完。这一来,我有点不好意思,下面的话怎么说!我看到通讯员站在一边,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好像在看连长做示范。我只好硬着头皮,讪讪的问她借被子,然后我又跟她说了一遍* * *生产党的部队是为老百姓打仗的。这一次,她不笑了,听着,一直往房间里看。当我说完后,她看着我和记者,好像在权衡我刚才说的话。过了很久,她转身进去抱被子。
通讯员趁此机会,不服气地对我说:“我就是说了这些话,她就是不借。看着它!……"
我赶紧白了他一眼,也没让他说什么。但是已经太晚了。媳妇抱着被子,已经在房间门口了。
是的。被子一拿出来,我就明白她刚才为什么不肯借了。原来是一床崭新的碎花被子,假缎被套,枣红底,白百合撒在上面。
她好像是故意气通讯员,把被子送到我面前说:“拿着。”
我手里拿着一床被子,于是我努了努嘴,叫通讯员去拿。没想到他抬起脸假装没看见。我只好张嘴叫他,他只是绷着脸垂着眼皮,上去拿了被子,慌慌张张转身就走。不想他走出去一步,却听到“嘶嘶”一声,衣服被门钩挂住了。在肩膀处,他挂了一块布,布破了很多。媳妇一边笑,一边急忙找来针线给他缝上。通讯员拒绝,抓起被子就走了。
在门外不远处,我们被告知,刚才那位年轻的媳妇是刚出门三天的新娘,这床被子是她唯一的嫁妆。听到这里我有些心虚,通讯员皱着眉头,默默地看着手里的被子。我想他听到这样的话后也会有同感吧!果然,他一边走,一边对我喃喃自语。
“我们不了解情况,还借了人家的结婚被子。多不合适啊!..... "我忍不住想跟他开个玩笑,就假装一本正经的说:“是啊!可能她为了这个被子当姑娘的时候,不知道要早起熬夜打多少零工才能积攒做被子的钱。也许她睡不着这张被子。但是,有人说她封建。……"
听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来,呆了一会儿,说:“那个!.....那我们送回去吧!”
“我借了,送回去会让她担心的。”我觉得他认真又尴尬的样子既搞笑又可爱。不知怎么的,我已经从心底里喜欢上了这个傻乎乎的小家伙。
听了我说的话,好像也有道理。他想了想,下定决心,说:“好吧,算了。给她好好洗一洗。”他决定后,一把抢过我抱着的所有被子,一左一右挂在肩上,大步走了。
回去穿衣服的时候,我把他送回了团部。他的精神突然振作起来,向我敬礼后跑开了。走了几步后,他又想起了什么。他在包里掏了一会儿,掏出两个馒头,给我夸了夸,放在路边的石头上说:“给你做晚饭吧!”之后我就一脚没着地走了。我走过去拿起那两个硬邦邦的馒头。我看到他背上的桶里还有一朵野菊花,它和那些树枝一起在他耳边颤抖。
他已经走了很远,但他仍然可以看到从肩膀上撕下来的布片在风中飘荡。我真后悔没在走之前把他缝好。现在,至少他整晚都是裸体的。
更衣室里的工作人员很少。乡干部动员了几个妇女帮我们打水、煮锅、打零工。新媳妇也来了。她仍然微笑着抿着嘴。她偶尔用眼角看看我,但又时不时环顾四周,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后来她终究还是问我“那个基佬哥呢?”我告诉她,我弟弟不是这里的人,他现在去前线了。她羞涩地笑了笑,说:“他刚才跟我借被子生气了!””然后抿着嘴笑了笑,开始把借来的几十床被子和棉絮整齐地铺在门板和桌子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就是一张床)。我看见她在外面屋檐下的门板上铺了一床新的白百合被子。
天黑了,地平线上有一轮满月。我们的总攻还没有发动。敌人照例怕黑,在地上烧起一堆堆野火,盲目轰炸,照明弹也一颗接一颗升起,仿佛无数盏汽油灯在月下点燃,把地上的一切都赤裸裸地暴露出来。在这样的“白夜”里进攻有多难,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甚至讨厌明月。
乡干部又来了,安慰我们家做的干菜月饼。原来,今天是中秋节。
啊,中秋节,在我的家乡,现在家家户户的门前都要有一个竹制的茶几,上面摆着一对香烛和几盘瓜果月饼。孩子们渴望灯芯香快点烧完,这样他们就可以早点分享月亮皇后享受的东西了。他们在茶几旁载歌载舞:“月儿花开,敲锣买糖,……”或者唱:“月娘,照顾我……”我想起了我的小老乡,那个拖竹子的家伙。也许,几年前,他
.....我吃了一口好吃的自制月饼,想起那个小老乡现在大概躺在工事里,也许在团指挥所里,也许在那些弯弯曲曲的交通沟里走着呢!……
过了一会儿,我们的大炮响了,几颗红色信号弹划过天空,攻击开始了。很快,几名伤员断断续续地下来,换药处的空气立刻紧张起来。
我拿了个笔记本,去登记他们的名字和单位。轻伤的问,重伤的要打开符号或者透过裙子看。当我打开一个浓墨重彩的符号时,“通讯员”这个词突然让我不寒而栗,心跳不已。过了一会儿我才看到符号上写着× camp几个字。啊!不,我的同胞。他是团部的通讯员。但不知何故我想问谁会怀念战场上的伤员。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些无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