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街买药——这里我想讲的一个故事,让我想起了诗人魏尔伦。好像有些作家的老婆生病了就不应该把老公送出去买药。
但是,我还得从另一个地方说起。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我们住在齐什科夫区胡斯街一栋简陋建筑的简陋住宅里。这栋破旧的房子位于拐角处,我们的套房拥有所有伟大的也是唯一的优点:阳台和厨房窗户面对着维特科夫山开阔的山坡。山坡上,从铁路边上望去,是一片片金色的链花,春天盛开着密集而艳丽的黄花。虽不香,但如波浪般漫山遍野,景色美不胜收。弗拉格娜·施拉梅克曾经写过一首关于金花的美丽诗篇。金链花凋谢后,铁路两旁相思花的馨香涌入我的窗前。整个房子,阳台,漆黑的院子,都弥漫着这种甜甜的香味。一堵高墙把小院子和铁路路基隔开了。高墙已破,旁边建起了一些用煤堆起来的木屋。这里非常需要春天的芳香。院子又小又暗。战争期间,房客们在这里养了一群母鸡。他们徒劳地用小爪子抓着石头地板,啄着墙上的灰泥。在这里,不时有老鼠在光天化日之下跑出来和母鸡分享房客从阳台上留下的剩饭。到了晚上,天快黑的时候,母鸡一只只跑到大门口,耐心地等着有人给它们开门,然后一窝蜂地跑到楼梯口,逗得人们哈哈大笑,跳上楼准确地找到自己的楼层和门。就算是快要下蛋了,母鸡也是一步一步的跳,然后急匆匆的进了屋子。然后整个房子都回响着它欢快的母歌,歌唱它创造了一个奇迹:一个战时的小而珍贵的婴儿。
如果你问母鸡养在哪里?或者在厨房里,或者大部分在那个又小又黑的储藏室里。这里有一扇窗户正对着臭烘烘的天窗,不能储存食物。然而,战争期间没有食物!
我家一间小屋的窗户正对着嘈杂的街道,正对着街对面的金色天使餐厅。餐馆的镀金浮雕挂在它的前额上。弗兰·基塞克·绍尔就住在那栋房子里,齐什科夫的著名人物,一个善良的人,晚年写了一本书描述他不平凡的一生。
战争结束了。雅罗斯拉夫·哈塞克回到中国后不久,就和从俄国带回来的第二任妻子搬进了绍尔的房子。有个一直喜欢神秘的人说她是公爵夫人。她看起来不像。我们两个房子的窗户相距很远。我们可以看到他们房子左边的后屋和舒拉夫人,齐什科夫的邻居这样称呼她。我们总是看到她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捷克人的生活。
我的同学兼朋友伊万·苏克就住在对面。我只要站在阳台上吹口哨,苏克就会出现在他的阳台上。我们经常一起打台球。苏克住的大楼里有一家小餐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叫它“硬石酒店”。那里的一个房客是打台球的高手,待人和善。他教我们如何打台球。
雅罗斯拉夫·哈塞克有时会来这家餐厅。他不会呆很久的。离他妻子太近了。妻子总是徒劳地试图把哈塞克留在家里。有一次,有人问哈塞克为什么不去金天使餐厅,他不以为然地说他要在那里爬楼梯。其实金天使餐厅只有三步。
一个夏天的晚上,哈塞克穿着衣服走进一家餐馆。他手里只穿着衬衫、拖鞋和裤子。他坦率地告诉所有人,他的妻子舒拉把他所有的鞋子、皮带和外套都锁上了。他去药房买药。他的妻子病了,医生开了一张处方。他带了一瓶,说好了就带了一瓶回去。店主先和我们打了台球,然后灌满瓶子,站着喝了一杯啤酒。他演奏得非常糟糕。喝了第三杯啤酒后,他下定决心一定要买药。舒拉在等着。先把瓶子留在这里,等他买药回来再拿走。他没有回来。
两天后,有人果断地敲我们的门。门外站着一位明主舒拉,她愤怒地问:
“雅鲁塞克在哪里?”
后来她对着我妈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就走了。
不,哈塞克没有遇到什么韩波,也没有出国。一周后他回家了。带回来一瓶啤酒,但是没有药。反正我也不想吃药。他的妻子已经康复了。甚至太健康了!他笑着补充道。
在这段时间里,哈塞克穿着拖鞋,不穿外套,在夏天的布拉格闲逛。当然,他去了所有他能去的餐厅,在他的朋友和伙伴中——他们根本不看重他的创作——他写了一本写满了好兵帅的练习本。他趴在桌角写了一篇稿子,写了几页后,他的一个合伙人把稿子寄给了出版商Sinek。出版社根据投稿数量付给他相应的报酬。当然,我不会多给你一个皇冠。哈塞克用它消磨了一天或一夜,第二天,如果他不想坐在一个空杯子前,他不得不重新开始写作。
这样的创作条件让人不禁好奇:如果哈塞克有一个安静的环境,舒适地坐在办公桌前,他的作品会是什么样的?然而,这是一个永远无法回答的致命“如果”。有可能,如果哈塞克没有在溅满啤酒的桌子上写作,没有在餐馆和饭店的喧闹声中,没有在一群贪杯的朋友中间,为了赚几十克朗买啤酒,这部作品可能就不会问世,哈塞克也不会成为闻名欧洲的哈塞克。
众所周知,哈塞克去世不久。舒拉夫人也去世了。哈塞克的忠实朋友和病人弗兰·基塞克·绍尔也去世了。只有帅克,一个胖乎乎、外向的循环精神病患者,一个绝对不知道如何粉饰现实的人——正如冯·德拉切克教授在诊断中所说——活在世上,快乐地不仅走向普兹姆,还几乎走遍了全世界,去了他从未打算去的地方。
(杨译)
注意事项:
魏尔伦(1844—1896):法国诗人,印象主义诗歌的代表。魏尔伦意志薄弱,曾和诗人韩波一起流浪到英国和比利时。后来,魏尔伦枪杀了韩波,并被判处两年监禁。
韩波(1854—1891):法国诗人。著名的长诗《醉舟》是他的后期作品。
弗拉格娜·施拉梅克(1877—1952):捷克诗人。
雅罗斯拉夫的昵称。
普济姆:捷克共和国布吉约维察附近的一个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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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鞋是为了舒适和自然而在家里穿的,但是哈塞克穿着拖鞋和裤子在外面呆了整整一个星期。他流连于各种酒馆或餐厅,和朋友喝酒打球,但他用来买单的,却是写在桌角、在此期间交付给出版社的长篇讽刺小说《好兵帅》的稿酬!这是享誉欧洲乃至全世界的讽刺作家雅罗斯拉夫·哈塞克的独特经历,当然也是精兵帅克诞生的传奇故事。像塞弗特一样,我们不禁会想:如果魏尔伦的妻子没有生病,魏尔伦可能不会穿着拖鞋与韩波相遇,也不会去比利时和英国。那么,如果哈塞克的妻子不让他买药,帅克还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吗?
塞弗特笔下的哈塞克生活在地道的布拉格,故事依然发生在塞弗特生活的齐什科夫区。与魏尔伦和韩波令人震惊的故事相比,哈塞克的故事就像是一个温暖甜蜜的普通家庭生活中的一个插曲。这是捷克的魅力,也是布拉格的魅力。塞弗特描述了一战后人们生活的贫困——母鸡被关在食物储藏室里,每一个鸡蛋都是那么珍贵。但只要发生在布拉格,都是那么浪漫,何况是在那个凉风习习的夏日里的故事。看不到一战后困苦带来的阴郁,似乎这种轻松温馨的舒适才是布拉格特有的氛围,啤酒馆依然人头攒动。哈塞克的幽默是一个优秀士兵帅克的幸福。他是一个性情真实的人。每个人都知道哈塞克被他的妻子束缚着,但他手里拿着裤子和拖鞋走进酒吧,随意地与人们谈笑风生。在严峻的战后生活中,人们看到的是他乐观向上的精神,物质的匮乏在他幽默轻松的生活态度下得到了解决。因此,哈塞克是一个真实的人,塞弗特向我们展示了一个活生生的、轻松幽默的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坚强的战士。他的伟大在于他的独断专行,他的随性自在的生活态度,与人们想象中伟大的捷克民族主义战士的面孔相去甚远,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用最幽默的方式表达他的民族主义情怀。帅克是哈塞克的化身。他的一生是奋斗的一生,为捷克民族独立做出了巨大贡献。虽然现实没有那么容易,好兵帅克的出版也没有那么简单,但哈塞克对奥匈帝国的鄙夷、讽刺和捉弄,以及对侵略者面目和普通人愿望的强烈而生动的勾勒,使帅克形象深入人心,跨越了捷克民族的界限,进入了世界文坛。
哈塞克和魏尔伦一样,穿着拖鞋逃跑,完成了他一生中最伟大的作品。这种行为本身当然是偶然的,但说明艺术创作需要自由的空间。与拖鞋相比,正式场合穿皮鞋,但创作不需要条条框框的制约,严苛的规则必然会摧毁艺术家的生活和创造力。因为拖鞋的轻松随意是激发灵感的特殊因素,所以无论这个空间多么嘈杂,空间的私密性在作家心中都是有保证的。很难想象一个艺术家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坐在办公桌前。艺术需要真诚和真性情。只有不被任何形式束缚的创作,才具有真正的艺术生命力。所以,哈塞克的创作* * *灵感来源于酒馆里污浊的空气和嘈杂的噪音,而魏尔伦则冲破皮鞋的牢笼,与韩波一起流浪在比、英两国,在开小差的过程中唱出了一曲灵魂之歌。
斯里兰卡人已经去世,但他的文学创作是永恒的。他的帅克“活在世界上,快乐地行进着,不仅向着普济姆,而且几乎走遍了全世界,去他从未打算去的地方”。
(石)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