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所能感受到的压力是有形的,我们可以清楚地知道这种压力的来源、大小和逃避方式。比如在拥挤的公交车上,我们清楚地知道压力是周围的人给的。人越多,挤压力就越大。逃跑的方式也很简单,下车就行。面对心理压力,就没那么简单了。心理压力往往给人压倒性的感觉,让人无处藏身。
心理压力一部分是由已经发生或即将发生的生活事件引起的。比如没做完的作业,即将到来的考试,必须面对的冲突等等。我们很清楚这些压力的来源,所以处理起来就容易多了。虽然有一些客观标准来衡量这些心理压力的大小,但归根结底,它们对人的影响是有非常明显的个体差异的。同样的事情,在一些人眼里,不算什么,而在另一些人眼里,就是大事。举重容易还是举重容易,跟一个人的性格有很大关系。那些对自己要求过高,过于严格的人,往往会把小事放大,小压力变成大压力。
一般来说,构成心理压力的事件多为不良事件。但是,一个好的事件也可以变成一个很大的压力。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推广。虽然职务晋升后责任和工作量可能会增加,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心理压力的增加可能与责任和工作量的变化不成正比。他们很可能很快就会被心理压力压垮。
好事造成心理压力,是因为我们内心的平衡被打破了。我们每个人都有现实的自己和理想的自己。两者会有一些差异,理想的自己一般比现实的自己要好。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谓“好事”仅仅好到接近理想中的自己的时候,承受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好事”远胜于理想中的自己,麻烦也就随之而来。最大的麻烦是不相信,就是不相信自己值得拥有这么好的东西。据说朱元璋当了皇帝之后,不相信乞丐和尚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以至于有一次在花园里得意忘形,把自己是怎么当上皇帝的告诉了马皇后,让他觉得自己不配。事后很后悔,想杀了当时听到他说那些话的人。这是把内心的压力转化为攻击他人的绝佳例子。朱元璋是中国历史上最残暴的皇帝之一。原因是他不相信自己,把这种不信任投射到别人身上,认为别人不相信自己,于是杀人就成了对抗来自想象和不信任的心理压力的工具。
即使没有大事件,普通的人际关系也会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只要两个人或者两个人以上在一起,身处其中的人必然会有压力,只是这种压力有明显的也有不明显的。人际压力主要来自以下几个方面:互相竞争,希望表现得比别人好;控制别人而不是被别人控制;尽量让自己的言行符合别人的标准;想讨好别人以达到某种目的;等一下。这些在程度很轻的时候都是正常的。但是,当程度严重到让你或者别人觉得不开心的时候,就要考虑做一些改变了。
即使没有外部事件带来的压力,内部冲突带来的压力也一样难受。这样的压力首先是价值观层面的。一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会接触到不同的价值观,有些价值观和其他价值观是相反的。于是我们的内心就成了这些价值观的战场。例如,任何人都可能接受过利己和利他的教育。前者虽然多是通过非主流渠道,但还是会对人产生不小的影响。当在某种情况下必须做出决定时,压力就产生了。所以一个没有稳定价值观的人面临的心理压力要比一个有稳定价值观的人大得多。
还有一种心理压力不是由外界事件引起的,而是来自生理需求与社会规范的冲突,一般称为灵与肉的冲突。生理需求有“为所欲为”的倾向,社会规范的作用就是限制这种倾向。冲突由此产生。这是每个人的心理压力。唯一不同的是,有的人巧妙地将自己的生理需求转化为高级需求,以满足社会规范的要求,从而达到相对和谐的状态;另一些人利用社会规则来维持与现实不冲突的平衡;而另一些人则直接反对社会规则,等待他们的将是强制惩罚。
面对压力,我们可能会有意识地积极寻找一些措施来解决它。例如,我们可以加班完成我们必须完成的工作,并通过改善沟通来缓解人际冲突。然而,我们对心理压力的处理并不完全是在意识层面。当压力大到我们的智力想不出好的应对方法时,压力就会渗透到潜意识层面。潜意识中对压力的处理有些悲剧性。主要有两种处理方式,一种是用心理症状来表达压力。这些症状包括一些熟悉的专业术语,如抑郁、强迫、恐惧、焦虑等。例如,一个即将参加重要考试的学生可能会有严重的焦虑症状。这些症状提示心理压力太大,已经到了出问题的程度,休息的程度,或者看心理医生的程度。
另一种在潜意识层面处理压力的方法是躯体化。换句话说,把心理问题变成生理问题。对这种变化的研究已经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叫做心身医学。有许多严重影响人们健康的疾病是由心理因素引起的,如高血压、胃溃疡、慢性头痛等等。以胃溃疡为例。很多胃溃疡患者都是工作或生活压力大的人。他们通常精神强大。然而强大的心理压力在他们相对虚弱的胃里找到了突破口。胃壁上的溃疡就是这一突破的象征。
我对一个头痛病人的治疗非常戏剧化。去朋友家玩,正好他阿姨在他家。他的姑姑患偏头痛三年了。她看了很多医生,做了各种检查,吃了中药和西药,花了两万多。她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也没有看到任何改善。她来找我朋友的目的是请他帮忙,找个好医师看看。无意中听到这些情况,初步判断她头疼是心理问题导致的身体问题。在巨大的工作压力下,她并没有出现心理症状——抑郁,而是出现了头痛的症状。我建议她服用一段时间抗抑郁药。起初,她不相信心理医生能解决她的头痛。后来经过反复解释,她同意试一试,勉强用我的处方买了一盒药带回家。为了增强她的信心,我给她开了能迅速起效的抗抑郁药。。三天后,朋友打电话到我家,说她姑姑的头疼病已经好了8%或90%,让他代她请我的客人。我当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举这个例子,我想说,每当出现身体不适,各种检查都没有发现问题的时候,就要考虑是不是心理因素导致的身体问题了。这个时候,看心理医生几乎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选择。
心理压力是魔鬼和天使的混合体。之所以称之为魔鬼,是因为它真的能给人带来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伤害。之所以叫天使,是因为它也有很多好处。主要有两个好处。第一,在心理压力下,能保持良好的觉醒状态,智力活动处于较高水平,从而能更好地处理生活中的各种事件。曾经看过一个漫画,很好的展现了压力的好处。一个男人坐在一张堆满文件的桌子前,右手拿着一支笔,左手拿着一个定时炸弹。漫画的标题是:我只能在巨大的压力下高效工作。我在写作方面也有类似的经历。如果编辑不催稿,是绝对写不出东西的。编辑越急,稿子完成得越快。进一步想,我这辈子很多事情,只要是做出来的,基本都和外界压力有关;没有做到的,多半是因为没有压力。所以顺便感谢所有给过我压力的人。第二,当心理压力不是太大我们承受不了的时候,可以是一种享受,可能是最好的精神享受。所有的竞技活动,也就是人们在心理压力太少的时候凭空制造一些心理压力,目的是为了丰富我们的精神生活。
各种心理压力之间有一个相互抵消的有趣现象。表面上看,各种心理压力混杂在一起,人能感受到的压力会是各种压力的总和。其实并不是。比如工作压力太大。如果去看一场同样会给人心理压力和激烈对抗的足球比赛,工作上的压力会被暂时替代。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用一种压力找到自己缓解另一种压力的方法。
完全没有心理压力。我们假设有这种情况,那一定比心理压力大的情况更可怕。换句话说,没有压力本身就是一种压力,它的名字叫空虚。无数的文艺作品都描写过这种空虚。那是一种比死还要死气沉沉的境地,一种活着却感觉不到活着的巨大悲哀。为了消除这种空虚感,很多人选择极端的措施来寻找压力或刺激,也有人找到了,在工作、生活、友情或爱情中;另一些人,在寻找的过程中,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比如有些吸毒的人,一开始就是被空虚逼到了绝路。一个有适当职业压力的人不会吸毒,一个有适当家庭责任感的人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