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余秀华的诗集《左手月光》、《交错的世界》和《我们爱过又忘了》销量超过30万册,成为中国近20年来销量最高的诗歌。2017年,记录余秀华成名后离婚过程的纪录片《惊世骇俗》也获得多项大奖。余秀华一度成为励志榜样,但她说,她不想成为励志人物,只想好好生活,因为有太多的坎坷。
01
“我不甘心这样的命运,也接受不了。”
1976,余秀华出生在湖北一个贫穷却美丽的村庄。因为出生时难产,她天生脑瘫。
1岁,她坐不了。2岁时,她还不稳定,5岁时才能坐起来。弟弟能走能跑,她只能在门口爬来爬去。家里有客人的时候,她就一声不响的爬到别的地方,就像和别人竞争一样,很快就爬到了山脊上。
8岁那年,奶奶背她上学,被同学嘲笑,所以她坚持不让奶奶再背她了。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甚至连滚带爬,经常被打死。后来有人嘲笑她,她就扔掉了拐杖,学会了独立行走,但还是经常摔倒。
她说话有点含糊,脸上的肌肉总是不受控制,难免让人发笑,所以很少和别人说话,性格也越来越倔强。妈妈说她洗的衣服不干净,但她坚持要自己洗。很难和菜一起吃,但她坚持自己来。她生来不屈不挠。上学后,她本能地努力学习,认真看书,努力向别人证明自己并不比别人差。
农村有一种迷信,认为这是今生的身体缺陷,是上辈子做了坏事造成的。没有人知道这种话对一个孩子的伤害有多大,就像最残忍的手,扼杀了她的自尊,在她心里留下了沉重的阴影,让她更加自卑,过度的自卑会带来深深的自负。幸运的是,我遇到了诗诗。
“最初想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时候,我选择了诗歌,因为我有脑瘫,写一个字也很困难。它要求我用最大的力量保持身体平衡,用最大的力量压住左手和右手腕,一扭一扭地写出一个字。在所有文体中,诗歌是字数最少的一种,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余秀华在学生时代就开始写诗了。只有写诗的时候,她才能觉得自己是完整的,而不是不完整的;它平静而快乐,不痛苦,受到“特别的尊重”和同情。当她写了整整一本写满诗的日记,拿给她最喜欢的老师看时,老师留言说:你真是个可爱的女孩,生活的点点滴滴都变成了诗。那一刻,她特别感动。她相信诗歌会伴随她的一生,她会可爱一辈子。
19岁的时候,因为认不出字迹,一个老师给了她0分。余秀华一怒之下把课本全烧了,退学了。在父母的安排下,她嫁给了一个比他大13岁的男人。她和他没有爱情,没有语言,婚后很快陷入了争吵和分居。婚后,男方外出打工,她在家,领着每月60元的低保,照顾孩子,帮父母干农活。她写了15读书笔记,培养了一个优秀的儿子,偶尔也写诗,在报刊杂志上发表。
33岁那年(也就是2009年),儿子上了中学。余秀华开始错开到1小时去网吧上网写诗。她开通了新浪博客,开始在网上大量发表自己的诗作,并广泛活跃于各大论坛。第一篇博文写道:“我们是脑瘫患者,我们用的是廉价的山寨手机,但谁能抵挡我宽厚的心呢?”?虽然我说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话可以忽略这些,它会沿着我给它挖的京杭运河往前冲!"
她继续写,在学会乞讨和下跪之后,在自杀失败之后,在被解雇之后,在养兔子和干农活之后。写了2000多首诗后,39岁的余秀华终于被《诗刊》的伯乐刘念发现,她的命运翻开了新的一页。
刘念说,“我喜欢余秀华的诗,因为我从小在农村长大,也曾经忽略过,也深受伤害,也被世俗敲过墙。”。他最喜欢的余秀华的诗是我的狗,我的小魔女。他说余秀华的力量和诗里表现的一样。那是一种不情愿和反抗的力量。
02
“这辈子做不到的事,我想写在墓志铭上——让我离开,让我自由。”
结婚的20年,也是余秀华想离婚的20年。这门亲事是她父母包办的,她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个男的只有三年级文化,平时在外面做建筑工,过年回余秀华。父母觉得这个男人老实健康,难得不嫌弃女儿,就认养了,当儿子看待。村里的人都认为余秀华爬上了梯子。
但他们相处时,根本无法交流,精神交流为零。他觉得写诗很可笑,也从来不看她的诗。他甚至认为余秀华是个残疾人,她要求得到正常人的待遇是很可笑的。他嘲笑余秀华摔跤,还经常喝酒。他喝醉了,就大叫着让余秀华洗脚端茶,说:你是残疾人,我是正常人,我比你高尚多了。
有一次老板欠他800块钱,他让余秀华帮他要回来。他说:你是残疾人,他不敢打你。余秀华问,你真打我怎么办?他没有说话。那一刻,余秀华觉得很心寒。在他看来,她甚至不值800元。
通常他们吵架时,父母总是站在女婿一边,责怪女儿脾气不好。当余秀华想要离婚时,她母亲甚至以死相威胁。她觉得女儿要求太多了。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总是好的,没有人会再说闲话了。父亲也觉得女儿再找一个这样的人比较好?恐怕也很难。所以,我不同意离婚。
对于一个渴望爱情并愿意为之献身的女诗人来说,不幸婚姻的痛苦比身体残疾和世俗眼光带来的伤害要大无数倍。她说:“在婚姻中,我和他都是暴君,都很残忍。”她甚至在一首诗里写道:这辈子做不到的事,我会写在墓志铭上——放开我,让我自由!
她成名后,余秀华的诗很畅销。她变得有钱了,自然又要离婚了。纪录片《惊世骇俗》的导演范健专程到北京做余秀华丈夫的思想工作,他最终同意了。余秀华把大部分稿费(654.38+0.5万)给了前夫,在村里给他买了房子。回来的路上,两个人都很开心。他拿到了钱,她脱离了苦海。
余秀华离婚一事在网上引起热议。有人说她成名后甩了老公,忘恩负义。她不屑: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就是离婚。
也有无数人给余秀华写信诉说自己错误失败的婚姻,说余秀华给了他们勇气。有多少人在婚姻中受了委屈,宁愿折磨对方也不愿追求新的生活,从而毁了一生的幸福。而余秀华说:我不甘心!
03
“我从来没有真正体会过皮肉之爱和灵魂之爱,现在也还不甘心。”
余秀华写的诗大部分是爱情诗。她笑着说:缺什么,补什么。她说话很慢,笑起来很天真,像个女孩。她从不修饰自己对爱情和情欲的追求,以至于有人说她的诗“淫荡”。
她写爱情的卑微,比如《我爱你》:如果我送你一本书,我不会送你诗/我会送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书/告诉你水稻和稗子的区别/告诉你一个稗子担心失去勇气/春天。
她写的是悲壮的爱情,比如在《睡你穿过半个中国》中,她写道:我穿过枪林弹雨睡你/我把无数个夜晚压成一个黎明睡你/我无数个我偶遇一个我睡你。
她写的是爱情的执着,比如“你没看到我被盖住的那部分吗”:需要多少灰尘才能掩盖一个女人血淋淋却依然闪耀的亲情?
她也写过爱情的忧伤,如《风吹低草吹低》:久坐/两朵云仍未合/天上伤口空/鲜肉永不长。
不仅仅是爱,还有她对自己的爱。比如在《栀子花开》中,她写道:每一年,如期而至的突然到来:存在就是表达/无论如何绚烂/无论如何来临/承载着慢慢褪去的孤独/耀眼的孤独/不灭的孤独/那些喷薄而出的力量从何而来?它不屑月光/它无时无刻不开,是的,它自己开/它痛/痛得叫不出来。
她写了自己对生活的热爱,比如《我用痛苦取悦这个世界》:怀疑自己在这个世界作恶/对着盛开的花朵破口大骂。我怀疑我爱黑夜/鄙视早晨/好在有些痛苦可以省略:被抛弃,被孤独/被长期的荒凉收留/这些,我都不好意思说:我真的不够爱他们。
她写了自己对梦想的热爱,比如《但我不知道》:我开始相信我的平凡,我的世俗/和不值钱/我在山后的长坡上放了一句话/让树叶遮住它的身体/但我不知道/哪片树叶的眼泪/会被原谅一整个秋天。
她还写了自己对生活的热爱,比如在《我只是继续活着》中,她写道:有时候我是生活的狗/更多时候,生活是我的狗/坚强不是一个好词/在两岸哈哈镜中/我只能平平淡淡地走。
陆羽曾经说过,读余秀华的诗,一个人不禁热泪盈眶。董卿在看《朗读者》这个节目的时候泪流满面。她这样评价余秀华:用最摇摇晃晃的脚步写出最坚定的诗/这些诗像阳光穿过水晶/折射出她的灵魂和光芒/她不惧怕命运的不公带来的伤害/她选择在诗歌中释放自己。
是的,她在诗歌中释放自己,她用全部的生命和灵魂写诗。哪里来的只有情欲之爱,男女之爱,一切从未得到的美好!那些来自她不清不楚的舌头,来自她紧紧握着的歪歪扭扭的笔,来自她含泪的眼睛和来自她内心对现状的不甘心,以及对未来所有美好的期待!
她说:“我只是觉得,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就是一种胜利。”然而,我们大多数人总是娱乐太多,以至于忘记了我们的愿望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