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多大了?我不知道。我问了爸爸,叔叔,奶奶,村里很多老人,都没有人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所以我只能说,从我记事起,它就像遮阳棚一样给这个小院和老房子罩上了一个大家庭。
童年的院子,一个传统的院子,几棵传统的树——两棵枣树和一棵古槐树,长在院子里,夏天带来阴凉,冬天传递风;几栋传统老房子,青色老式方砖,陡砖到顶;传统老式的贴窗纸的木窗,刮风的时候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靠近窗台的窗户上只嵌了一块方形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通道。要说这个小院独特,就是它是村里唯一的四合院,而且是瓦房。我们孩子生活在每个家庭里。我们不知道瓦房和四合院有什么优越,但是我们的长辈充满了自豪。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祖先留下的荣耀吧!小院被高墙围了起来,只有枣树和槐树的枝桠能伸到外面。除了我叔叔,我的长辈,奶奶,阿姨,爸爸妈妈都是传统的农民。他们诚实善良。在这个小院里,他们过着农民的生活,干净安宁,贫穷温暖,不与世争。
而槐花的情结,开始纠结在这个简单的小院,无法消解。
农家的夏天是最美的季节。
工作了一天,该享受夜晚的宁静了。
月亮悄悄地升起,照在我的院子里。这时候奶奶会在院子里铺一个凉席,上面放一个蒲团,坐下来静静的等着孙子们围坐。夏天的睡垫是白洋淀里的芦苇席,蒲团是麦秸做的,都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还有奶奶的白发和手里的芭蕉扇。然后,就是一家人的聊天,主角是奶奶,话题是村外的河,河边的堤,堤内的荷花池,村子的演变,嫦娥,吴刚,月亮里的桂花树,最重要的是,奶奶会讲很多老槐树的故事。
月光静静地照着,透过槐树茂密的枝叶,可以看到槐树的银带闪着柔和的白光。一两只萤火虫飞过,避开坐在台阶上的叔叔和爸爸烟斗嘴上的红光,飞向枣树茂密的枝头。完整的日期藏在树叶下。风一吹,送来荷叶荷花的清香,伴着一两声蟋蟀或蛞蝓的轻声歌唱,还会有一两声脆响的蛙鼓;树叶下的枣偶尔在风中露出圆脸——中秋前后,有淡淡的果香。
夜很静。奶奶的脸像月亮,光滑温柔;奶奶的声音像唱歌,温柔、甜美、悠长,像村外波光粼粼的小河。
很多时候,我不得不熬夜。月亮升起来了,各种昆虫的鸣叫声亮了起来,空气变凉了,我们睡着了。梦是月亮的皎洁,月下的河流,月亮的嫦娥落在槐树顶上;梦外,奶奶的蒲扇轻轻摇着,眼里是奶奶疲惫而慈祥的笑容。
奇怪的是,那时候人们连一顿饭都吃不饱,奶奶却从来不说饿和累。
奶奶很小就守寡了,我们这一代人脑子里对爷爷没有丝毫具体的印象。据村里老一辈说,爷爷是在抵抗村民带来的土匪时被打死的。那一年,他叔叔五岁,他爸爸七个月。从那以后,奶奶独自抚养两个年幼的儿子。后来解放后,土改队的人问奶奶,她愿意把那个引来土匪的内奸怎么办?奶奶看着院子里的老槐树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享受不了那么多美好的东西。谁有时间去琢磨旧账?让他做个好人,不要给下一代带来仇恨。奶奶接着转过头,对儿子侄子们说,我不记得了,你们都不记得了。
后来奶奶去了,她种了古槐和月亮。
大叔做了一辈子乡村教师,启蒙了附近村子的几代人;我父亲做了一辈子泥瓦匠,在无数个城市建过高楼。两个哥哥老了,都回到老宅,在古槐树下悠闲地喝茶聊天,继续写着古槐树的故事。
我们这一代人,有一大半考上了大学,飞出黄土地,像一棵古槐树的枝干,伸向东西南北,像一棵古槐树的根,贴向四面八方。
村里人都说大槐树下有举人,不然老张家怎么会是大学生?
我把古老的槐树做成自己的头像。
在县城,我选的房子,前屋后面种了槐树,屋前的槐树枝已经放在我家阳台上了。
女儿带着老房子槐花的香味去京城深造了。
我侄子的儿子,已经在省城定居,即将上小学。他喜欢搂着老房子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