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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学沦为笑话

鲁迅先生曾说,悲剧就是将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红楼梦》之所以具有经久不衰的艺术魅力,不仅因为它刻画了一个个鲜明饱满的女性形象,更在于它用细腻写实的现实主义笔法,叙述了那些美丽精致的红楼少女被压抑乃至被戕害的短暂的一生。

《红楼梦》中的女孩形象众多。第五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境”中,宝玉曾对警幻道:“如今但我们家里,上上下下就有几百个女孩儿。”除去那些不知名的,或只出现一两回便不见踪迹的丫环,仅是那些有名有姓并在书中占一席之地的女孩儿,其数目也是相当可观的,常令初看者头晕目眩。但无论为谁,这些女儿们的共同命运并不因她们不同的地位身份而有所改变,无论过程有何不同,等待他们的最终结局都只是毁灭。除却人们熟知的宝黛悲剧,其间的大小丫鬟们,也以不同的形式,谱写下属于自己的生命悲歌。

一、 各攀枝条,辗转求生

面对同样的生命悲剧,红楼少女们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作出了不同的选择,摆出了不同的姿态。为了在那“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大观园内占有一席生存之地,这些美丽却娇柔的少女首先想到的就是依附园内的当权者,借他们的高枝,以为安身之地。从某一个角度而言,大观园中所有的少女都是仪仗着他人的势力而存活的。黛玉靠着贾母的宠爱,才能在贾府中找到安身之所;探春也必须依附着王夫人,以此保住她三小姐的尊荣;甚至精明强悍如凤姐,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讨好着贾母,方能守住她当家奶奶的身份。派系林立的大观园中,不同的少女,应其身份地位乃至机遇的不同,其选择依附的对象也有所差异,但无论她们的选择谁作为自己的依靠,等待她们的最终命运仍是相同的。

以封建统治阶级的标准而言,大观园的丫环中,最有前途的丫鬟自然非袭人莫属。袭人聪慧,温婉,体贴,事事求妥贴,既柔顺又精细。更重要的是,袭人十分贤德,很会做人, 作者亦称袭人是“贤袭人”,这便符合了封建社会对女子的首要评价标准。书中首次提到袭人时就说到——这袭人有些痴处:服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今跟了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袭人的这些痴处,其实正是她攀附当权者,寻求安身之所的表现。她忠心耿耿,一心一意的服侍主子,但换一个主子对她的忠心却也并无影响。换言之,她忠心的并非宝玉,只是自己的主子。而她的主子究竟为谁,她是不在意的。当然,跟着宝玉这样的主子自然是她最好的选择。在袭人的心中,也有着自己的抱负——攀上“姨奶奶”的高枝。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袭人伺候宝玉可谓尽心尽力。而从书中第六回“贾宝玉初试云雨情”的描述中,读者可以清楚地看到,袭人那时也已实际成为宝玉的侍妾了。作为一个丫鬟,袭人最大的可能是被配给一个身份相当的小厮,一辈子改变不了奴仆的身份。因此,可以从被奴役的对像,改变身份,成为贾府中某个老爷的侍妾,尤其是成为宝二爷的庶夫人,便是袭人所能想到也是能够得到的最好的结局。因此,尽心尽力的服侍宝玉,成为宝玉的姨娘,就是袭人追求的极限。袭人的一切行为,包括“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时对宝玉的规劝以及向王夫人告密导致“俏丫头抱屈夭风流”,都是袭人为了达到自己的追求而衍生的。

同样是宝玉身边的丫鬟,小红却不像袭人这般幸运,可以一开始就得到宝玉的青睐。直至书中第二十四回,宝玉都不认得她是自己怡红院里的人。这一方面是因为在这等级森严的贵族之家中,丫头自有丫头的严格规矩。怡红院的丫头可分三六九等,多数是在外面侍候,不要说到宝玉身边侍候,甚至连宝玉的房间都进不去。第五十八回中的那个婆子,正是因为到了丫头们也到不了的地方,而受到晴雯等的斥责。另一方面,是因为大丫头们断不容许小红等小丫鬟走近宝二爷,越过她们受到青睐。小红因给宝玉倒了杯茶,便遭到秋纹、碧痕的一通唾骂;(四儿(蕙香)最后之所以被驱逐,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她这一个小丫鬟却受到宝玉的赏识,因此遭人妒嫉乃至在王夫人面前搬弄是非而招徕祸端)甚至宝玉想使唤小红,也不得不慎重考虑:,顾虑到袭人等的感受。

而这林红玉原有三分容貌,又兼聪明伶俐。这丫鬟分给了宝二爷,心内原有几分向上攀爬的野心。向来有识人之明的宝钗,也认为小红“素昔眼空心大,是个头等刁钻古怪东西”。。但一则怡红院的一干丫头个个聪明伶俐,此外又有袭人晴雯这般大丫鬟挡在前头,要赢得宝玉的注意与赏识谈何容易?当她意识到靠受到宝玉的赏识而改变地位已是不可能实现时,她便果断的改变献媚的对象,在一个偶然的机遇里,转向凤姐表现自己,并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而受到凤姐的赏识。晴雯便曾说她:“怪道呢!原来爬上高枝去了,把我们不放在眼里了。不知说了一句话半句话,名儿姓儿知道了不曾,就把他兴头的这个样!这一遭半遭儿的也算不得什么;过了后儿,还得听呵!——有本事从今儿出了这园子,长长远远的在高枝儿上才算得!”这番话虽然刻薄,却也真实的体现了小红急欲攀借凤姐的高枝,从而出人投地的心理。此外,小红还懂得抓牢机会,为自己缔造一段较为诚心满意的姻缘。在她看来,虽然得不到宝二爷的赏识,那么受到芸二爷的青睐,也是不错的选择了。

纵观整本《红楼梦》,如袭人、小红之类千方百计讨好主子,以寻得立足之地的丫环不甚枚属。不管她们是出于有心还是无意;无论她们的手段正当与否,从本质上而言,这都只是她们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但日益衰落的封建社会中,选择依附这个腐朽的接近灭亡的封建阶级,最终也只能随同这个阶级一起没落。

二、 断情绝念 悲苦终生

大观园中的女子,无论身份地位有何不同,心中都有着同样的生活苦闷。青年守寡“槁木死灰”一般的李纨,带发修行倚仗贾府而居的妙玉,最终入庵为尼以求自保的惜春,都为了生存而不得不断绝一切少女的天真烂漫,在一片空寂孤独中埋葬了自己的一生。

如果说连贵族小姐都无法逃脱这般悲凉的结局,那么那些被奴役被压迫的大小丫环们又怎能凭借自己的微薄之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呢?大观园中的丫环们,出场时大多容貌清丽,衣着鲜艳,刘姥姥初见平儿,只以为便是凤姐了,其容貌服饰的出色由此可见一斑。此外,宝玉撕扇,只为搏晴雯一笑,这样的生活排场也非一般的荆门布钗、小家碧玉所能望及。但生活在这样一个华丽奢侈的环境中的少女,最终也无力改变宿命,只能如落花般随波逐流,悲苦一生。

贾府的丫环们最怕的不是主子的打骂,而是主子要将其撵出府去。贾府的主子们驱逐丫环常常是不讲道理的,甚至连宝玉,也曾因为茜雪将自己一碗枫露茶给了李嬷嬷喝,而要将她撵出去。连将女儿赞为是“水做的骨肉”, 自称“见了女子便清爽”的宝玉,也将“驱逐”最为一种威吓丫环的手段,那么贾府中的其他当权者对丫鬟们的态度也由此也见一斑,书中常出现的丫头被撵的现象也就合情合理了。

梨香院的优伶们本是贾府的爷儿们借省亲之际买回来消愁解闷的,后又被分至各院充当丫环,同样属于被奴役压迫的一群。她们低贱的身份注定了她们得不到自己所追求的幸福,爱情对她们而言更是虚幻的镜中月,水中花。但那时的她们,仍得以在大观园中存活,依附着各自的主子而苟延残喘。可如王夫人这样道貌岸然的统治阶级,是不可能容许这些聪明而有个性的女孩儿们长久的呆在宝玉身边的,于是在一场暴风骤雨般的抄检之后,这些女孩仍是逃不过被驱逐的命运。

那个痴傻着雨天画“蔷”字的龄官,那个痴情的烧纸念故人的藕官,那个俊秀过人极有个性的芳官,这样美好的生命,却连在大观园中寻求一席之地的微小心愿也无法得到满足。因为害怕被随便嫁于哪个小厮,断送了终生,她们不得不咬牙“铰了头发做尼姑去”。这般鲜活的生命,那样美丽的精魂,最终却只得相伴“青灯古殿”,孤老终身。

红楼少女们的一生,原本就不是掌控在她们自己手中的。对于贾府的爷儿们而言,女子只是玩物,高兴时宠信,腻烦时丢弃。那些美丽精致的女子,虽是“姹紫嫣红开遍”,最终却只能“都付与断井颓垣”,在寂寞孤苦中了结一生。

三、 万念俱灰 抱屈而死

《红楼梦》所构建的美丽奢华的大观园,看似“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实则乃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人间地狱 。这个只有“门口的两尊石狮子是干净的”肮脏场所,断送了多少真挚的爱情,埋葬了多少鲜活的生命。逝者已矣,生者仍不得不努力残喘着活下去。但在这座表面繁花似锦,内则虚伪残酷的大观园里,红楼少女们连生的要求也无法到满足,那些原本明媚的生命在当权者的压迫下逐渐暗淡,直至熄灭。

金钏儿是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因与宝玉说了几句不合理教的玩笑话,便被王夫人驱逐出去,羞愤之下跳井而死。在这些大丫环中,死得最早的便是金钏。自她之后,贾府中丫鬟们的悲剧被更深刻地揭示出来。含冤而死的鸳鸯;撞壁而死的司棋;斥逐羞忿而死的晴雯;那一条条本应灿若夏花的生命,在封建伦理的压迫下,一步步走向了枯萎。

晴雯是贾母派给宝玉的丫头,生得比别人都好,做得一手好针线,是宝玉心中的头一等人。但这样一个聪敏伶俐的丫环最终却也无法逃脱被撵的命运。《红楼梦》中被逐出大观园的大丫鬟们其实并不多。金钏儿算一个,接下来的便是晴雯。而这两个丫环之所以被撵,就是因为王夫人认为她们是“狐狸精”,“好好爷儿们,都叫你们教坏了”。对王夫人而言,宝玉是她在贾府中安身立命的唯一依靠,宝玉挨打时她哭得那般哀切,嘴里却喊着“若有你(贾珠)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可见她关心的只是一个可以保障她夫人身份的子嗣,而非宝玉本身。当然,我们不能就此抹杀了她对宝玉的母子天性。但作为一个母亲,在亲生儿子被鞭笞的当下,居然还能想到打死了宝玉,自己夫人的身份便岌岌可危,她对宝玉的亲情之爱究竟有几分,实在令人质疑。同样,为了保持自己的身份,王夫人还要求宝玉长成合乎封建伦理的“经济之士”。因此,驱赶那些已经或可能魅惑宝玉的丫环,便是王夫人采取的首要措施。从这一角度而言,晴雯、金钏儿的被逐致死,与其说是因为王夫人的刻薄寡恩,不如说是其为了维护自身地位必会采取的最后招数。当然,讽刺的是,真正与宝玉有染的,却非被王夫人驱逐出去的晴雯,而是其内定的“姨奶奶”人选的袭人。这是对统治阶级的愚昧昏庸的讥讽与嘲弄,也是对晴雯“霁月难逢,彩云易散”的人生悲剧的哀叹。

大观园中的少女,无论贵族小姐,还是丫环奴隶;无论是挣扎着意图挣脱封建桎梏的叛逆者,还是匍匐于礼教法制的殉道者,都无法逃脱她们作为殉葬品或牺牲品的悲剧命运。 红楼女儿们历尽活着的磨难,最后还要独自品尝死亡的痛苦。她们柔弱的身躯不得不承受着出嫁、出家、守寡乃至死亡这样的苦难。大观园成为名副其实的“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埋香冢”,在这里,红楼少女用她们的悲凉的一生唱出了一曲“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生命悲歌,留给后人无尽的哀思与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