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日更第二十天
说起牛倌佬,黄丫头就想起那年,村子里正逢最忙的春分耕种时期,田野里灌满雨水的田地正一片片泛着亮光,等待着人们去耕耘、播种,那会农业技术尚未发达到可以使用耕田机,通常是借助人力或是辛勤啃吃苦的牛儿。黄丫头家的水田是挨近光棍佬牛倌家的,每逢春耕时黄丫头总希望自家也能有一两头牛,这样子不用半天就可翻耕完所有的农田。春耕的劳累倒没什么,对黄丫头来说最可怕的是那隐藏在浑浊泥水里的水蛭,每回下田丫头总担心受怕,那玩意一旦吸附在腿上,强行拉扯是不可行的,得泼上盐水或白醋。
黄丫头站在田埂上,久久不敢下田,不远处的牛倌佬正牵着他的黑牛缓缓走来,只见那头黑牛不停摇摆尾巴驱赶周围的苍蝇,嘴巴边嚼着路上的嫩青草。牛倌佬一身灰蓝,头戴一顶草编帽,大大的帽檐遮掩了眼睛,只留下一张叼着草根的歪嘴巴,正一手握着长草鞭、一手拖着铁犁驱赶着黑牛。丫头奶奶听到黑牛时不时的哞哞哞叫,停下手中的耕种:“牛倌仔,今朝可真稀罕,平日农忙时从未见你犁过自家的田地。”丫头奶奶半开玩笑半惊讶。
“黄大妈,莫笑话我,自家的田地怎么可能不耕种。”牛倌佬吁一声赶黑牛下田劳作。
丫头站在田埂边观望着,想偷偷摸摸躲工不下。此时,隔田劳作驱赶黑牛的牛倌佬经过丫头身旁,突然吁的一声,还狠狠抽了一鞭黑牛的后腿,只见那劳累步伐缓慢的老牛一惊,拖着铁犁疯狂往前跑,与此同时,也惊得丫头瞬间掉进了水田里。牛倌佬抽起长鞭,大骂:“净想偷懒!”丫头不知道他是对黑牛说,还是说自己,内心总觉得这个牛倌佬就是个疯子。
吓得黄丫头赶紧跑到奶奶身边,抬起脚丫子帮奶奶将翻耕起来的水稻根、土块,一点点踩均匀、摊平,方便到时将水稻苗一株株插放在水田里,俗称“插秧”。
关于牛倌佬的闲闻琐事,只需要往村头的水井旁逗留一会,就可以吃到很多“瓜”了。牛倌佬在家族里排行老二,上头有个哥哥,后排着个妹妹,哥哥、妹妹早就成家立业了,唯独他依旧一人和那头黑牛为伴。近年牛倌佬的爸妈离去了,他和大哥一家子也就分了家,他大哥可怜他孤苦伶仃就多让出几块田地,希望他能争气些娶个媳妇回来。可牛倌佬终归不是穷的问题而娶不到老婆,乡人们都知道那是位出了名的吝啬小气鬼。
在他未分家之前,家里逢春耕农忙时节,他从不帮家里耕种之事,只管牵着那头黑牛去别人家犁田,一个劲儿想着多挣些钱。而今,分了田地后这么积极翻耕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村里人都鄙夷他的自私小气,笑说他活该孤寡一生。说到他的相亲故事,更是成为了乡人们的饭后笑趣。一次牛倌佬好不容易被一个姑娘相上,却因一份猪肉误了终身。事情是这样的:那日牛倌佬提着两块猪肉、一条鱼、几把面条、一袋水果上门去看望姑娘的二老,交谈中姑娘的父母对他也算满意,眼看这婚事就定下来了。谁知牛倌佬在准备回家时,人家随口说了一句客套话:“哟,两块猪肉!我们家还挂有两块呢,一下子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那我拎一块回去!”牛倌佬以为已是自家人了,伸手便拿走了那块最大的,反正二老也吃不完那么多。
他欣然拎着猪肉走出了大门,姑娘的父母茫然看着他远去,屋头房梁的确挂着两块反复被切割的小丁儿腊肉。
事后这婚事就吹了,给他说亲的媒婆逢人就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人家姑娘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打小主意了。
黄丫头想这样自私、吝啬的人,难怪年纪一大把也娶不上媳妇,这就是村子里的俩个光棍佬之一。至于另外一个嘛,黄丫头都不用细想,就知道是那间破茅草屋里住的人——幺幺公。至于他为什么叫幺幺公,为何终身打光棍呢,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