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今天是相声晚会吧? 乙对啦。 甲一共有几个节目? 乙四个节目。 甲就说四段? 乙是嘛。 甲这四段完了,还有跳舞? 乙唉!没有。这不是舞会呀,是相声晚会呀。 甲那,这个晚会的组织者要做深刻检查。 乙怎么啦? 甲计划得不够周密呀! 乙怎么不够周密? 甲一个娱乐晚会,你没跳舞,那怎么算娱乐哪? 乙根本就没有跳舞哇。 甲等说完相声,大家高高兴兴把椅子都扛出去——这一跳,嘣嚓嚓,嘣嚓嚓,多有意思呀。我要知道光有相声我就不来了。 乙咳!没有! 甲这就是当初计划得不好,我告诉你不管干什么都得有计划。 乙没那个事儿,我们这儿有演出的计划。 甲这有计划它就有奋斗目标。 乙那是啊。 甲不然的话就被动,忙乱。现在我提出一个建议。 乙嗯! 甲现在相声说完了就开始跳舞哇。你这椅子怎么办?挺大的椅子,四个人抬一个,这得多半天,起码得耽误六个拍子,你这为什么? 乙根本就没组织舞会。 甲是啊!我那么想它不就有意思了吗? 乙那不行啊。 甲您看我这个人干什么都爱订计划。 乙订计划是好哇。 甲是吗? 乙您搞什么工作的? 甲会计。 乙会计工作。 甲啊。 乙那更应当是计划性强的啦。 甲咳,就光我自己计划性强也不行,客观条件受限制。 乙怎么? 甲你想,一个礼拜我只有一个礼拜六晚上忙一会儿,剩下这五天呆着难受,可别扭了。 乙噢,您是管总帐的? 甲不管总帐啊。 乙那礼拜六晚上忙什么哪? 甲跳舞哇。 乙还是跳舞啊! 甲啊!一个礼拜只有礼拜六才有舞会呀! 乙是啊。 甲这五天呆着多别扭啊。 乙那是,头五天没有办舞会,您哪儿跳去啊? 甲所以时间过得特别慢哪。 乙我当您说的是工作计划哪。 甲工作计划跟跳舞计划不一样吗? 乙怎么? 甲你不能合理地安排工作时间,这礼拜六的舞你也跳不成啊。 乙噢!您怎么安排工作时间和跳舞啊? 甲你不如说礼拜一到礼拜五这几天。 乙啊。 甲哪儿也没有舞会啊。 乙是啊。 甲过了礼拜一,它总是礼拜二了。 乙那是啊。 甲它怎么着也不是礼拜六啊。 乙废话! 甲没事我就在办公室里,踏踏实实研究,我就研究这阿拉伯数字啊。“7”字嘛就像个三步儿的架式。“2”字嘛就像四步的样子,职工保健费这笔钱呢,2、3、5、6、1,来咪嗦拉叨,办公费是23212,来咪来叨来,这简谱倒是都对,就是没划拍子,你说这怎么跳呢?! 乙您就研究这个呀! 甲啊! 乙工作时间您想跳舞啊! 甲是啊。 乙您这还行啊! 甲好容易盼到礼拜六啦,早晨起来我就[趴在办公桌上,稀里哗啦,噼哧啪嚓,叽哩咔啦。 乙您这干什么哪? 甲算帐哪。 乙我当你拆桌子哪。 甲我用两个钟头的时间,把我这一天活儿干完了。 乙嗯?! 甲腾下时间来,就准备我的跳舞计划。 乙这就是您合理安排工作跟跳舞哇!? 甲唉!中午十二点下班,跑个百米就到了工会。我一问他们,唉!舞会活动他没办,舞票也没帮我找,你说他们这工会工作怎么搞的! 乙人家工会,不是专门给你预备舞票的。 甲当时让我批评他们一顿!工会主席过来了:“同志,对不起,我们这两天呢正在筹备劳模大会,所以没给你们办舞会,没找舞票,自己想想办法吧。”嗯,我说这个你们应该接受经验教训! 乙你听,唉! 甲奔电话机,我自个儿打电话。喂!十七号分机,找老马,要舞票……啊?你不是,找老马,怎么着?开会?中午开什么会?哎,哎,你说我找有要紧事,误了你负责。喂!喂!岂有此理吗! 乙怎么啦? 甲他给挂上了! 乙又碰钉子了。 甲碰钉子没关系,不能向困难低头,一气儿打了三十六个电话。 乙是啊。 甲舞票也找着了,舞伴儿也约好了,下午上班以前,我的跳舞工作准备工作已基本完成。 乙嗬!为跳这次舞可真不容易呀。 甲嗬!下午上班以后,由两点到六点,这四个钟头,过得这个慢哪! 乙嗯! 甲我一会儿一看表,它不走,你说这表出什么毛病了? 乙表没出毛病,您思想上有毛病了。 甲是啊,我呆着急得慌,一会儿我拿起了笔,合上帐,开开抽屉,关上抽屉,打开账,放下钢笔,站起来我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出了办公室我又回来了。 乙你要干吗呀? 甲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乙你呀,这是折腾。 甲正在我心神不定这个时候…… 乙啊。 甲我桌子对面的老王他找我对账,这不是成心吗! 乙怎么是成心,这是工作呀。 甲你账错了,你自己个找找不就完了吗?对什么账啊,你不知道是礼拜六吗? 乙这像话吗? 甲他非要对不可,工作理由充足。好!对吧。 乙当然得对呀。 甲对吧!对了半天哪,越对越找不着家,越差越多。 乙嗬! 甲他汗也下来了,我脑袋也晕了,正在紧关节要的时候。 乙怎么样! 甲下班铃响了,胜利属于我啦! 乙账对好了? 甲那还对什么?没对好,有什么话礼拜一再说吧。 乙你这叫什么工作态度啊!你还有脸说胜利属于你呀。 甲是啊!我刚要走,老王直冲我甩闲话。 乙人家是不愿意呀。 甲——得了您走吧,您走吧、好好好,别耽误您跳舞。 乙人准知道你心在跳舞上了。 甲跳舞怎么啦?正当娱乐啊,谁能干涉! 乙不是干涉呀,你账没对好,搁下就走,简直就说不下去。 甲我有我的理由啊。 乙什么理由? 甲没有劳动局的同意,能叫我加班加点吗? 乙嗬!大帽子来啦,您这句话搁这儿可不合适。 甲不合适,一句话就把他顶回去了。你想啊,七点钟开始舞会,现在都五点半了,我头还没推哪。 乙怎么样? 甲我得推头去。把东西归置好了,出了办公室,到理发馆一瞧——满座你看。 乙那你再去一家啊。 甲是啊,去了三处都满座,没地方。都让老王给妨的嘛! 乙人家老王碍着你什么啦? 甲跑了三处六点半,头还怎么推啊。甭推了,回去换衣裳吧。 乙时间来不及了。 甲回到宿舍换上我那套专为跳舞做的哔叽制服,擦擦皮鞋,一想头没推好,刮刮脸吧。 乙也可以。 甲赶紧抹胰子,抹好了胰子,拿起了剃刀,哧愣哧愣,刮了半天,腮帮子都刮木了,拿镜子一照—— 乙全刮下去了。 甲纹丝没动。 乙那怎么回事儿? 甲没上刀片。 乙忙得这份儿上啦。 甲赶紧上好了刀片。新买的刀片,这刀片这个快呀,三下两下的我就—— 乙刮好了。 甲就拉口子啦。 乙拉口子啦? 甲没关系,摁摁。 乙嗬! 甲咬住牙,继续刮。把它刮完了拿镜子一照哇——坏了,都血印了,这口子。 乙这可不大好看。 甲有办法。 乙什么办法? 甲来点儿雪花膏,弄点儿冷香霜,来点儿四四七七六香粉蜜。 乙嗯。 甲找补点儿百雀灵。 乙嗯。 甲弄点儿万金油。 乙嗬。 甲掸点儿香水儿。全拾掇好,拿镜子一照啊—— 乙这份漂亮! 甲这份寒碜! 乙怎么寒碜? 甲这儿满糊上了。 乙咳,那你就把它洗下去吧! 甲是啊,赶紧走吧。出了宿舍我一看表啊——六点五十啦,完了完了,我一人的礼拜六啊—— 乙礼拜六是你一个人儿的啦? 甲晚了我赶紧走啊。走着走着有提意见的了——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唤,还没吃晚饭哪。 乙那您找地方吃去,别饿着呀。 甲不行,来不及啦,得啦,克服克服吧。 乙为跳舞连饭都不吃啦? 甲就这么赶着还晚了哪,那到儿老远我这么一听,音乐响了,眼看这场就跳不上了。 乙这场误了下场再跳啊。 甲那不浪费时间吗? 乙那怎么办? 甲我一听——嘣嚓嚓嘣嚓嚓,跳着快三步我就进去了。 乙嗬,真积极呀。 甲到里边这么一瞧——约好的舞伴儿没来啊,找了半天一个单个儿的也没有。 乙你这怎么办? 甲可把我急坏了,我抄起椅子,抱着椅子,我就跳上喽! 乙真急茬儿啊。 甲跳了会儿我又搁下了。 乙怎么啦? 甲大伙儿不跳了他们都瞧我了。 乙你本来就不像样儿嘛。 甲我想完了,这场完了,跳不上了。我就想准备下场怎么跳吧,找一个合适的,一看那边有个女同志,穿着一身浅绿,水汪汪的大眼睛,嘿!姿势跳得那个美呀,小辫儿甩起来,浅绿色的头花儿跟水波浪似的。唉呀!跟我个头儿差不多。 乙是啊? 甲嗯,也就到这儿。啊!多好哇!跟他跳那主儿不怎么样,明摆着跟不上,受罪呀。我想计划计划。 乙噢。 甲下场跟他跳探戈。 乙您倒能随时订计划? 甲我一想,我得跟着她,她往那么转我往那么转,往她跟前蹭,音乐一住,我到她跟前儿了,灯一变又跳了,我冲她一伸手,还挺顺当跳一块儿了。总算我的眼力不错,嗬,带起人这个轻啊,转身跟一阵风似的。我跳得更帅了。 乙嗯。 甲我们俩一场一场的,什么探戈、伦巴、华尔兹啊,狐步啊,我们俩这么一跳啊—— 乙嗯。 甲大伙儿的眼睛都跟着我们俩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我晕得糊的,跟驾云似的,连东南西北我都分不出来啦。 乙你呀,转晕啦。 甲我由打七点半就嘣嚓嚓,八点半嘣嚓嚓,九点半嘣嚓嚓、嘣嚓嚓、嘣嚓嚓,呱叽大马趴! 乙怎么了? 甲摔趴下了。 乙滑石粉酒多了吧? 甲不是!肚子没食儿紧得一转,我就摔跟头了。 乙你这为什么许的。 甲蹲那儿忍了一会儿,好容易缓过劲儿来了,我刚要跳,麦克风响了,宣布散会。 乙到时间了嘛。 甲我一看表——十二点半啦。 乙你看。 甲这表怎么啦?发药子了,一会儿慢一会快,快得这么不得人心哪。 乙这表也倒了霉了。 甲我一看人家往出走,我也走吧。 乙是啊。 甲我那大眼睛哪去了?找了半天我又把她找着了:“你跳得真好,下礼拜六你一定来呀,有什么急事儿都得来啊。” 乙嗬。 甲“下礼拜六咱们还这儿见。” 乙嗯。 甲从舞厅出来,对面来了一阵风,呼的一下子,我觉乎衣服穿少了,冻得我直打哆嗦。 乙哎呀。 甲也搭着肚子里没食儿,我一想,吃点儿什么吧。 乙是啊。 甲街上卖什么的都没有了。 乙这怎么办哪? 甲回宿舍吧,忍一宿得了。 乙饿着肚子你就睡了! 甲那有什么法子。 乙嗬! 甲睡了一宿,第二天礼拜天啊,起来脑袋这个疼啊,跟针儿扎似的。 乙这是你自找。 甲每礼拜都这样,不过这回重点儿。 乙好嘛。 甲礼拜天我没出门儿啊。 乙噢!忍了一天。 甲到礼拜一早晨起来上班,脑袋还是那么晕,那么疼。 乙还没好哇? 甲我刚上班,老王他又找我对账,这好得了吗? 乙本来嘛,礼拜六没对好你就走了。 甲好!对吧对吧,对了半天哪,坏啦! 乙怎么啦? 甲差错出在我的账上。 乙啊! 甲这下我可晕了!本月账,上月账,去年账,都搬出来了,这么一算,死气白赖一扣,我吃不住劲儿了,坐在椅子上我就翻白眼儿了。 乙工作搞坏了,你也急坏了。 甲老王一看,怎么啦?赶紧把我扶起来,一摸脑袋滚烫,有病了,搀着我到医务室了。 乙是啊。 甲把我放在床上,一看大夫没在,他又去找大夫去了。 乙人家老王对你真是一百一呀。 甲不含糊,礼拜六我还拿话顶他,我不对。 乙往后你就别这样了。 甲咳。一会儿大夫来了,给我诊断的结果,说我重感冒。 乙是怎么得的呢? 甲主要原因是生活不规律,受点外感也不要紧,吃点儿药,休息几天就好了。 乙得啦,这您就放心啦。 甲我不放心哪!——我说我得几天好哇?大夫说有个三四天就好了。 乙得了吧。 甲老王还直安慰我:“你呀就别为工作着急了,账错了回头我给你对,给你找,你好好休息就得了。” 乙有老王这样帮助你,你更放心啦。 甲我还是不放心哪,我说:“大夫,我礼拜五好得了好不了?” 乙嗯? 甲大夫说没什么变化,礼拜四五准能上班。我一听这话,可真高兴了,我顺嘴说了一句话,老王直蹬我,闹得我脸跟大红布似的。 乙你说什么来啦? 甲“那我礼拜六可不能跳舞啦。” 乙还没忘了跳啊! /xstw/1/2007-06-19/414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