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媜
三月份的天书印错了,但是没人知道。
郊区的小山上染满了雪,山腰上的杜鹃和瘦樱桃还在天真地等待春天。毫无疑问,在三月,只有我关心薛瑞和花季之间的争论,正如我关心生命之水能否让生命燃烧一样。但是,如果人活腻了,转向一分钱,葡萄酒,或者百年老河,养得起一只螃蟹吗?于是,我也大胆的用尽了自己,在言语厮杀的会后,夸了西方寒鸦的音色一句:“这世界多有前途啊!”那就去吧。
直到一本奇怪的诗集映入我的眼帘,印了一首还在初版一年的冷诗,(我们是诗的传人!这首诗的序言是两年前写的。如果再回到刑期,应该是四年。如果把诗还原到第一次怀孕,可能是六八年。于是,我做了人生中第一件开心的事,买下了三家书店装修的全部藏品——原谅我的鲁莽!奇怪的诗人,所有不被珍惜的生命都应该骄傲地绝版!
然而,当我把所有的合集同时翻到最后一页,为最后一首情诗题名的时候,下午的雨刚好从窗帘缝里爬出来。三月的骆驼云掀翻了二月的水谷,就像一艘装满了多年混乱的瘦诗船。
于是,我轻轻一笑,文学真的是永无止境的放逐!那些不好意思的人来告白,不用解释就自己立下了誓约,因为这是唯一一个让罪犯慢慢申诉然后自己判刑的地方,也是唯一一个他们宁愿放纵也不愿误杀的地方。
原谅我把清冷恬静的官袍剪成找太阳的西装,把你的丝绣剪成放心的秘袋,把你娴熟的三行韵脚和商务风格剪成我手中错落有致的画卷。安静,三月的阴雨,我想洗劫箱子和箱子,然后撕一块不出汗的擦眼泪的毛巾手帕。
我一直漂泊,因为我害怕一颗被囚禁的心。终于,我来到了这片多年的雨林。没有什么比回我七年来写给你的信更容易的了。
在医院门口见面,好好吃饭。你的裙子还是有刺鼻的涩味。这应该是最无菌的约会了。可惜,萧瑟的夜色让你脸色苍白,仿佛生死的演绎依然鞭笞着你单薄而修长的身躯。最高纪录是一周内看到13个孩子死去。你常说,你学会了在面对病人的死亡时,让头脑一片空白,继续做一个吃饭洗澡睡觉都无所谓的人。早期,在你写的《白鹭》这首诗里,你曾请求天地给你这件白衣;在《白与红》中,你在几年后的《官渡手稿》中写道:我怕我是你的尸体,我的衣服不是嫁衣,我静静的记着:“每次病人病危的时候,我们明知道没用,但还是勉强做些急救工作。”
其目的不是救病人,而是安慰家属。"
你不再写诗,你的手腕被折断只是为了编织更多美丽的谎言来喂饱垂死病人绝望的眼睛。
还不如时时刻刻沉浸在谎言的美好里,静静的忘记被围困的现实。你越来越瘦,越来越高,你给我的信越来越短。我看不到在急诊室和癌症病房的行程背后,你在颤抖,拒绝讨论生命的原则。
终于,我们来到了这一刻。我们见面不是为了说谎,而是为了还面子。七年了,我们用不同的方式编织着自己的谎言,我们也确实避开了现实,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有这一刻,你才愿意对我坦诚,就像我是唯一一个不愿意遮掩你面容的人。那么,我们不能被冷漠的梦境所蒙骗,是多么不幸,劫后独自去赴会,又是多么幸运。
穿过新公园,所有的魅力都在黑森林里游荡。一定有人在勤勤恳恳的寻找《仲夏夜之梦》,也有人在泳池里模仿无弦钓鱼。我们悄悄地分道扬镳,仿佛要去拜访两个挚友,一个是七年前的你,一个是七年前的我,仿佛在重症监护室里奄奄一息,等待亲人来认尸。
“你为什么走得这么快?”你大喊。
“冷!而且要下雨了。”
灯光浮动,钢琴曲听起来像一个粗心的人踢倒一桶玻璃珠。餐前酒由一名干净的白人服务员提供。耶稣在哪里开始吃他最后的晚餐?
“拿来,你要给我的东西。”
你害羞的用犹豫的手势给我一个沉重的包。
“现在能打开吗?”我狡黠地问。
“不行,你可以回去看看,现在不行。”
“什么事?书籍?是圣经吗?.....或者...真的很重!”我权衡了七年的重量。
“你...回去看看,唯一也是唯一的要求。”
所以,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和你吃饭。我讨厌自己的敏感,就像我厌倦了总是在针毡上微笑一样。而我不忍拂袖,这顿晚餐是多么珍贵。我最后一次给你留空间。你放心,我挡风雨,你慢慢说。
“后来,我遇到了第二个女孩。她理解我写的和想的。从来没有人喜欢过她……”你说过。
“我注意到在一个未知的地方有一些东西似乎遥不可及,近在咫尺;好像是外有内,一直吸引着我。我无法描述那是什么——也许是不可知的力量让风景变得美丽;也许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从小就推动着我前进;也许是每时每刻内心最深处的一个呼唤,一份喜悦,一个梦想;也许是柯尔律治的《自然》在他的文学传记中,预先肯定了自然与人类灵魂在更高意义上的“联系”...想着,想着,《官渡手稿》就是在这种心态下写成的。……"
这位年轻的从业者在信中写道。
“她对你的了解有你对自己的了解那么深吗?”我问。
“我试图让她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你说。
“来这里两个多星期了,天天看病人,跟在医院一样。空间多了,看海看星星成了忘我的消遣。我很高兴走进‘时间’去体验时间的悸动。圣经上说,如果生命经过炼丹师的火和漂布人的碱,一定会尝到溢出的玻璃,这样我就能更好地理解垂死病人的呻吟声,真正地走过病眼深水中的波浪洪涛。在‘你的瀑布声,深渊回应深渊’之际,虽然夜还长,但我仍在等待病人的身边,等待风雨中的萌芽,等待闪耀的晨星...这是我真心想告诉你的……”
在东阴海边的军营里,有一封信这样写道。
“我拒绝了她所有的接触。我跟另一个女生说我在等人;她哭着结婚了。”
你很沮丧。
“啊!”我说:“这姑娘真是铜墙铁壁啊!难道你不能接受她是非基督徒,还是她不能接受你的主?”
“我曾经是一个只爱不同情的初学者,现在几乎是一个以赚钱为主的医学工匠。我甚至陷入了通过研究和学术演讲来满足内心野心的欲望中,甚至害怕自己会因为某种原因突然死去(很多医生都是太累了,工作不下去打瞌睡死的)。目前,我正在研究一种‘类似毛地黄的内生因子’,我渴望分析它,并在两年内将其公之于众,以满足我一时的快感...我不知道我是谁?”
“我渴望婚姻,但也害怕婚姻带来的角色转变。我是一座痛苦的空城。直到那时,我遇到了一个‘女作家’,我很喜欢和她交朋友,但是我的直觉和教会以及所有人都认为我不能和一个非基督徒结婚。我相信我有能力做她的好朋友,但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她的好丈夫。我不能接受夫妻之间因为信仰而产生任何冲突。真的希望这位女作家过上幸福的生活。当然,我希望结婚的对象也是基督徒...我可能会选择单身,我是个矛盾的人。”
第四十二封信写道。
“的确,”我呷了一口热咖啡,“天上的父亲必须选择他在地球上的儿媳妇,就像一个普通的女人想选择她在天上的父亲一样。”
“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是铜墙铁壁!”你说。
“她可能理解你的执着,但你未必能进入她固执的内场。你们都在真理之海中航行,沿着不同的鲸鱼路径。你只是想让她去你的船上。你知道她的船是怎么空着手的吗?她比你更爱她的船,就像你比她更爱你的船。如果你为了她放弃了船,你在她眼里就不再尊贵了。如果她为你放弃了这条船,她会带着终生的遗憾耗尽自己。的确,有一种现实,它的存在远远超越了爱情的掩护。如果不是基于对永生的真诚追寻,那就没有一点骄傲。你曾惊叹,发现彼此航行在同一片海洋;现在,他们互相争论只是为了同病相怜。假设她愿意把你的绳子绑在她的船上,不要求你弃船,那么你能接受她的绳子,不要求她翻船吗?如果你们的宗教不允许并肩航行,你们就得失去她,永远失去她。”
“我是一个失败的证人!”你在叹气。
“不行!”我说:“如果你没有成功打开心扉,她早就是你悲惨的妻子了。当你对她背诵赞美诗23:“主是我的牧者,我将永不匮乏。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到可安歇的水边。他使我的灵魂苏醒,为他的名引导我走上正义的道路。“你要相信,她答应在迦南找到另一片没人去过的美丽土地。如果她在你心中依然美丽,那是因为永不妥协的探索和敢打敢拼的纯真足够美丽。她这辈子没伺候过什么主,她夸你就是夸上帝。你信主,就要一辈子仰望。你既然住在主的殿里,享受他赐给你的食物,又何必另寻婚姻的空壳呢?只听说有人想尽一切办法把他的小屋变成了宫殿,却没听说在宫殿里再建一个小屋。你帮助她走上了自己的正义之路,这是你给她的最大福音。她住在她破旧的磨坊里,每天背负着轭,磨着谷物。你要明白,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所有不能认同和坚持的东西——让虚空充满玻璃珍珠,让十五之后的日子是好日子,让一个生命甘愿死去;因为你活着是为了荣耀上帝。你要看着她暗恋,就像她看着你七年一样。”
最后一封信是这样落笔的:“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一个高尚的灵魂,我钦佩你。认识你越久,越觉得你是我这辈子幸福的水泽。”
“为了你,我已经受了很多苦,更别提这些了。我太清楚我们之间存在的困难,所以我不敢等待。好几次想忘记这个世界,总是在山穷水尽的时候安静的相遇。是一种失望。”
“我知道,我不能做你的伴侣,和你一起走。在这个我们眼睛能看见,耳朵能听见的世界上,上帝不会把我的手放在你的手里。这些我都已经答应了。”
“这么多年,我有幸成为你最大的分享者。每次见面,你都毫不犹豫地把内心的兴趣倒进我的杯子里。约书亚和其他人从以实各谷砍下一枝葡萄树,树上有一串葡萄,还有一些石榴和无花果...你让我没有成为一个盲目的追随者,你激励我去追求最高自由的意志。如果有一天我终于能找到我的迦南地,我得感谢你给了我翅膀。”
“请相信我尊重你的选择,而且你已经得到消息了。我的固执,不是因为我责怪你什么现实,而是因为我对自己是忠实的,值得信赖的。你很漂亮,对我来说你一直都很漂亮。”
“你也写过诗。你要知道,造物的磨坊一路都是孤独而贫瘠的。没有一天没有我谦卑的精神在这里工作和学习。如果我对舒适有任何渴望,我就会被抛弃。我吃惯了穷沙,吃过粗粮,咽下去有蜂蜜的感觉。也许这是我的迦南地。”
“不要幻想未来。如果你遇到一个可爱的妹妹,我应该为你祈祷。你真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你的杯子不应该为我而空。”
“我们就这样告别吧。信不信由你不能背负一个枷锁。”
我们喝一夜苦茶吧
讲半辈子的故事。
我们都坚持不懈,毫无悔意,
作为目的地的流浪
在你幼小弱小的生命里,我记录下了这一卷卑躬屈膝的经文,希望有一天,你能解释给我听。
我算过,如果笔里的回忆可以追溯到我的手上,当我们学着年轻的比丘尼在佘卫城乞讨食物,在他的城市乞讨食物,回到这个地方,我会把碗里最大最漂亮的食物喂给你,不许你像以前一样不做准备就往我的锅里扔一块冰心。
我们是因为平时的喝水才真正认识的。
那应该是一个单薄的夏日午后,我还记得短短的袖口沾了些风纤维。课间的清谈中,去文学院院子旁的茶室倒一杯麦茶,倚着砖砌的拱门欣赏风景。一行樱花又细又绿,让我怀念冬天樱花冻唇的美,虽然是忧伤的,宁愿选择绝世的忧伤,也不愿选择平淡直白的婉约。门墙边,老树成荫,拖着风;草绿琉璃,蝴蝶三三两两穿梭。我轻轻叹了口气,感觉眼前有一个未知的世界,有时是一首失传的诗,有时化为淡淡的浮烟,有时又是一种遗憾——它来自一个人一生中最精致的思考...这些交错的羽毛终于被一只鸟的叫声啄破,然后另一个声音问:“你是简媜吗?”
我很紧张,你知道,我经常忘记自己的名字,拒绝在所有人面前承认自己。那天我一定很茫然!过了很久才说:“是。”他用非常笨拙的对话问道:“那么,你是谁?”
知道你还学中文,写诗,就像在到处的三瓣米浆里找四瓣幸运草:“哟,又有一个藏在这里!”“我高兴的时候就会吃人:”原来是学弟,那就叫学弟吧!“你不愿意透露从理学院到文学殿堂的路程,比我长两年多。我看你温柔友善,明显是邻家兄弟,故意在最后欺负你:“我不分年龄!”“你露齿一笑,大大遏制了我的傲慢和大大咧咧的气质。
那天下午回来,莫名的,有一种被生活紧紧拥抱的痛并快乐着。我想那个拱门一定包含了一个世界的记忆。
说到底,我只擅长语言霸权,只有以后和你互通书信,才能发现你单薄的身躯下凝聚了多少波澜壮阔的悲壮,而你懂得韬光养晦,只愿意凿一个小洞,让沉思的生命以孩童般的姿态来到我的眼前。我们不谈生活,只谈生活。更多的时候,我们在校园路上相遇,我们只是微笑着道别,但我坚信:“这个人是个孤独的人!”
那时候你的脸已经因为潜伏病变而微微倾斜了。反正已经切了,是慢性肿瘤,不用你操心。只有当你的心疲惫的时候,你才会憔悴。我告诉过你要小心。你的回信无辜地说:“今天早上,当我看到你抱着一本书飘走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尴尬的感觉。有一次去上韵文课,去上课,看到你疲惫的趴在桌子上,我很惊讶。
我记得深夜不期而遇你,你说出来大概的计划,回宿舍。在黑夜里,你的脚步坚定,却在虚弱和疲惫后显得苍白。我没能多问候你,但你看到了我的憔悴。“你总不愿意叫我‘简媜’,说这个字太刚强铿锵,带着一点剑气,你宁愿一本正经地写下‘魏民’,说有了这个‘闽’字,就流畅不避讳了。我深受感动。你满身荷花,你为我惜命。能为你做什么?我性格中诗一般的大大咧咧的气质,总是让我和最亲近的人作对。难得有一次安静的聚会。临走的时候,不经意间跳出了野兽和忘恩负义的猛禽:“保重,下次见面的时候,也许是九天,也许是九年。“你安静的脸上扫过一丝秋意,你以宽广的胸怀接受了这些机会。你的和平信通常是这样结尾的:“写,谈,日复一日快乐。看你什么时候有空,聊聊天。我担心一句话会变成预言。"
之后离开了学院,日复一日的饥渴,酒后星夜。只有当我有一颗不朽的诗意的心时,我才会给我的密友写一些悲伤的信。你总是很快回复:“我出去三天,半夜淋雨回来,屋檐前出现一小叠信。有你亲切的笔迹在里面,你的信自然让我喜欢。……
我的状况,好与坏,只有动过一次刀才知道。这两个月来,我一直在坚持着自己,我知道我要为生命的川流不息付出无尽的爱。我想,就像你的奔驰,他也应该这样。一步一个脚印,无非就是练习。在这一点上,我还是深深看好的,希望以后能在一起。希望到时候你的事业就尘埃落定了,我也洗个澡。"
我们对未来深表乐观,击掌数次,通过创造新的风格暗暗鼓励自己,不屑于攻调。怒使像我这样的人才,滔滔不绝的墨迹,仿佛要与千人斗。
你看我瘦的不正常,只告诉我晚上不要太累。我委屈的说:“就活这一次,我要霸道!””你语重心长地说:“初智,难享人生,一直如此。"
你把我倔强的生命看得比你自己的更重要。那次生日,你去找玉送我,一龙网瓶周围有只凤凰(啊!会不会是观音的纯瓶?),你说杀玉老人说这玉的质地是装的。在回家的路上,他经过了南海路。你去了植物园的荷塘,把玉又轻轻泡了一遍...
你说:“人生总觉得繁华落尽,却不沾泥!”"
疾病在作弄你,你的眼睛开始不自觉地流泪,半夜经常因为抹眼泪而难以入眠。你谦虚地说这是你的业力使然。在你生活的深山穷野里,你像一个处女与生和死对话,拿着病信独自生活,不改字迹的涓涓细流:“有一天半夜我睡不着安稳,出去到阳台上。山中天空晴朗,月色落在地上。突然,我在月亮下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又瘦又胆小,很熟悉,但在阳光下显然不是‘我’。我刚想了想,啊,对——是童话里的‘我’!我感动地看着那个身影,然后领着他去睡觉。我曾经意识到,我要像庄周一样,在有病和没病之间。”
你第二次手术切除右脸突然变化的肉瘤。我给你一串琥珀念珠,是寺里一个师父给我的,突然摘下来了。我庆幸生活中的“突然”形象。你一本正经地戴在手腕上,虚弱地闭上眼睛躺在病床上。我又天真了,像个间谍。我会在你在战场肉搏战之前给你解药,然后你就可以大胆无畏地迎接毒箭了。病后,你说“我渐渐愿意把所有的悲伤,无知,巨大的痛苦,无知,都还原成一种单纯的乐观,我觉得这就是人生的终极境界。”你了解我。"
最珍贵最美好的是去香港学比较文学前的半年。
你写的诗少,你只对吞噬文学批评的经典感兴趣。你开玩笑说这是“反美”项目,但我必须注意,不是你不爱美。我说:“你家不管什么美女,天天看原始文件,把一个人看的跟豆芽一样,这美女简直就是王八蛋!”“你每周总会回长庚医院跟进病情。我们中午见面,我下班的时候,你教我学习。往往在市场熙熙攘攘的小咖啡店里,你拿出一叠白纸和一支笔。喝了一口微冷的红茶,你开始用沙哑浑浊的声音为我叫“米歇尔·福柯”。我静静的抱膝聆听,进入心灵所能触及的最瑰丽最女性化的空间。你的话飘:“...现在,写作已经和牺牲联系在一起了。对知识的审视和挖掘通常转化为对创造的审视和挖掘。我是一把生锈的刀,把你当作磨刀石。你不是还说我命太多,终究不会听你的。其实你是遥远的和平,为了你,我必须坚持战斗。
有一次,茶凉了,你拿出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给我看:一个十岁的男孩靠在漫画店租来的书桌上,白白的,胆小的,眼神里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和微微燃烧的悲喜,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
我惊叹道:“多美啊!是你吗?”你开心的说:“可以!”
那一次,你送我回报社上班,沿着木棉击掌机械掉墨的砖路,你微微叹了口气:“天啊!给我时间!”
在香港待了一年,你终于因病大出血退学,从中正机场直奔林口长庚。医生已经开出病危通知书。你幽幽醒来,看着床边友好的同学来来往往,或者你还在等待,当你的父母已经死去,你的亲生父母即将被找到。那时候不能吃东西,肉瘤堵住了呼吸,不能说话。
看到我,你下了床,从凌乱的行李里掏出一块精致的肥皂。很多年前,我说过一天洗三次澡比快乐还多。你在纸上写道:“多洗澡!”那一瞬间——那一年只能发生一次的瞬间,我想狠狠地宰了你。
这半年来,我一直抗拒着再去见你,试图回到我给你背诵的七七四十九遍,终于读不完。我压抑着对你的每一丝思念。梦只有两个,一次是你以一个赤裸的孩子的形象从空中穿过,我抬头不见了;有一次你带着钱和干净的脸来了,我喜出望外,问:“准备好了吗?”
你只是笑而不答。过了好久才说:“我还没开始生病呢!”“醒来后,我深深地讨厌自己。这个世界上伟大的欢乐和美好被解构了还不够吗?即使在自己可以做主的幻境里,也要胆怯地缴械。我毕竟是个懦夫,不配听英雄的话。
那么,亲爱的兄弟们,让我们回忆一下那个下午。所有死去的鬼神都要安静的坐着听我说。
那天,我借了个轮椅,把你推到了医院大楼外的湖边。秋日的阳光散成了一团,车轮空空,偶尔把砖堤上的草打个架。我感觉你的瘦骨嶙峋像长河落日,我漂浮的思绪像大漠孤烟。
当我们静静的坐在湖边,我们快要忘记这个生命的存在。突然,远处的湖岸跳出一行白鹭,一扫而空,没有发现。湖还在,如沉船之后,平静的海面上,没有风,地平线上堆积着云。
你在纸上问我,“有多少?”
我回答:“十二。”你放心地点点头。
或许,再也没有你我辛苦的卑躬屈膝的卷轴。当你总是用诗的悲凉征服生活的悲凉,我却试图用小说的悬崖瓦解命运的悬崖;当我不能安慰你,或者你不再关心我的时候,请记住,在我们微薄的时光里,有十二只白鹭飞过秋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