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行业有很多传统的习俗,比如比一般师生制和师徒制要严格一些的师承谱系制度,还有拜师时的摆知仪式,以及跳门、代拉等其他行业习惯和用语等等。
对于这些旧社会带过来的行业文化,有人说这是糟粕应该摒弃,有人说是传统应该继承。笔者认为,存在即合理,只要这些旧时代传过来的传统文化不违反现代社会的公序良俗都可以继续保留和发展。
目前很多人对相声界的师承谱系制度一般情况下也都能理解并了解清楚了,唯独有一种传统行业惯例始终得不到公众的理解,那就是“干爹”文化,意思是一些相声演员拜相声前辈为干爹,成为对方的义子。对于这种干爹文化,社会上存在很多误解,毕竟“干爹”这个词早就被郭某某等人给玩儿坏了。此外,还有一些人总是会拿什么“几姓家奴”之类的语言讽刺挖苦拜干爹的相声演员,其实大可不必,因为“干爹”文化本就是相声行业的一个惯例。
在旧社会,相声演员拜前辈为干爹,无非有以下三个原因:
第一个就是真的关系好,这和普通人拜干爹没两样,尤其是在北方农村一些地方,这种拜干爹干娘的社交行为一直存在。只是在城市里这些年干爹都被玩儿坏了,当年曾经盛行的拜干亲文化现在在城市里少见了。像在岭南一带,干爹其实就是契爹。
第二个则是相声艺人学艺的一种手段。相声行业对于传授技艺是有门槛的,那就是必须有师承谱系,没有师承不在谱系的艺人是不能够得到行内人传授技艺的。此外,即使是同行之间,如果没有师承的关系也不会轻易传授,相声行俗话叫:宁舍一锭金,不传一口春。当然,也有个别人不这样,比如张杰尧传授常宝堃《闹公堂》就是出于喜欢小蘑菇。
如果相声行内的人想跟不是自己师父或者师叔的人学手艺,那怎么办呢?拜干爹也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惯例,双方如果成了非血缘父子关系,那就有了传授技艺的理由和名义。比如刘宝瑞就曾教过李伯祥,因为李大白活蛋是刘宝瑞的干儿子啊。
第三个则是大多数人拜干爹的原因,那就是寻找庇护和人脉。旧社会江湖险恶,想凭手艺混口饭吃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说白了,没有人罩着你怎么都不好使。
寻求庇护的方法,一是拜师,如康立本跳门张寿臣,戴少甫拜师张寿臣,都是想在天津相声界立足的方式之一,侯宝林拜师朱阔泉其中一个原因也是要在西单立足。二就是拜干爹,如高凤山拜张寿臣为干爹,回婉华拜张寿臣为义父也都是想寻求一定的庇护。当然,也有拜青帮等流氓头子为干爹的,这种情况也不少,其目的无非就是想平平安安混口饭吃罢了。
多说一句,女艺人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嫁个有权势的好人家,比如花五宝嫁了一个警察局的头头,青帮的一些混混儿就不敢招惹她。
等时间转回到现代,相声界这种拜干爹的惯例依然存在,其目的和旧社会拜干爹也几乎没什么两样。
以郭德纲为例,已知的,郭德纲有三位干爹。其中一位是靳金来,也就是当初和杨志刚一起收他为徒的那位相声前辈前辈,现在靳金来的孙子靳鹤岚就在德云社说相声,郭德纲当初破例让靳鹤岚进鹤字科也是由于郭德纲和靳金来这层关系。
郭德纲拜范振钰为干爹,中间除了感情也应该有学艺的意思,毕竟范振钰是郭德纲小时候的偶像,他除了能给郭德纲捧哏,也确实能教给郭德纲很多东西。
而郭德纲拜廉春明为干爹,其目的还是更多出于寻求庇护和人脉。廉春明并不是相声行的人,但他是著名的相声作者,其笔下诞生了很多知名相声段子如《武松打虎》《包公传奇》等。
廉春明和马季关系深厚,虽然没有师承,但冯巩刘伟他们都以师兄礼数对待廉春明,可以说廉春明在北京城相声界和文艺界都有很深的关系,因为他还是一位著名的编剧。
所以郭德纲拜廉春明为干爹之后,自然而然通过廉春明也接近了马季,顺理成章也就有了马季给德云社的题词。而廉春明后来还邀请郭德纲出演了他担任编剧的情景喜剧《小房东》。
值得一提的是,廉春明同时还是于谦、方清平和汪洋的干爹,换句话说,如果从廉春明这里论的话,郭德纲的师侄方清平同时还是他的干弟弟。
而在相声界拜干爹这件事上,最受网友诟病的则是陈寒柏,因为他拜的干爹数量要比郭德纲多几个。
但是,我们从陈寒柏拜的干爹名单里可以看出一件事来,那就是他拜干爹主要也是为了维护圈内的人脉。比如他先后拜了常贵田、石富宽和师胜杰为干爹,这三个人正好就是郭德纲拜师侯耀文时的引保代三师。
也就是说,陈寒柏拜师侯耀文没有摆知仪式,也就没有引保代三师,他就缺少了和常贵田、石富宽以及师胜杰的关系纽带,因此他就用另外一种行业内的惯例进行了替代,这在业内本身就属于正常现象,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有意思的是,陈寒柏还拜了杨志刚为干爹,也就是说侯耀文、常贵田、石富宽、师胜杰和杨志刚,这五位文字辈相声艺人都和陈寒柏郭德纲这对师兄弟有关系。
综上,干爹文化在中国已经有了几千年的历史,周文王就有一个干儿子,雷震子。而如果夏侯嵩不认大太监曹腾为干爹的话,那我国历史上就没有曹操这个名字了,估计三国历史也会改变。
甚至连国外也有干爹文化,所谓的“教父”(God father,有空格,没有空格叫神父)其实也有干爹的意思,尤其是在黑帮内部干爹的意思更浓厚。也就是说马龙白兰度主演的那部著名电影其实也可以翻译成《干爹》。
因此,相声界传承了上百年的干爹文化,不论从形式主义还是实用主义上出发,都不应该成为网友讽刺挖苦的对象。都是俗人,谁笑话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