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父亲息怒。”谭道成道:“媳妇己有身孕,纵然她有罪,她肚子里的孩子
总是咱们谭家的骨肉!”
谭公直气平了一些,心里想道:“这话也说得不错,虽然他父女要谋杀我,但
孩子是无辜的。”
谭道成似乎知道父亲的心思,继续说道:“爹,你一向是最讲道理的,俗语说
得好,一人做事一人当,雪妹她爹做的事情应该与她无关,要是将她一并杀掉,岂
非太不公道?”谭公直哼了一声,说道:“他们是父女,父女自是同谋,怎能说与
她无关?”
妻子向他求助,父亲却在喝令他杀妻,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他绝对相信妻子
是不会杀他的父亲的,但在父亲盛怒之下,他又怎能去帮妻子拉开父亲?迷茫混乱
之中,忽听得父亲一笑。笑声古怪之极,但杀气腾腾的局面,却似乎因此缓和一些。
谭道成不懂父亲因何发笑,只道事情或有转机。正想上前劝架,陡然间局面又
大变了。
原来张雪波因为板不开公公的手,眼看爹爹就要给公公掐死,人急智生,突然
想起了新近学会的一种点穴手法。
爹爹教她点穴功夫,她最不愿意学的是点死穴的手法,而最喜欢练的则是点麻
穴手法。爹爹虽然笑她这是“妇人之仁”,但也同意她先点麻穴。因为点死穴要用
重手法,她的功力还嫌不够。这半个月来,她练的都是点麻穴的手法,早已练得十
分纯熟了。
如今她点的就是公公的“笑腰穴”,笑腰穴是上半身三十六个麻穴之一,而且
是最易见效的麻穴。
她一点点个正着!
可惜她的功力和公公相差太远,点麻穴不必用重手治,但也还是要用上内力的,
内力不到,就封闭不了穴道。还有被点穴者的内功倘若比点穴者的内功高出太多,
点穴亦难生效。
结果她的公公虽然笑出了声,却没麻软,更不用说不能动弹。
但虽然如此,谭公直笑了出来,也不免泄了口气,掐住张炎喉咙的那一双手使
不上劲。
他恼怒媳妇的骚扰,更恼怒儿子不肯听他的话杀妻,一怒之下,索性先放松张
炎,横肘一撞,把媳妇撞翻。他跳起来喝道:“我先毙了你这个贱人!”一脚朝媳
妇胸口踩下!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突然有一个人扑到张雪波身上。
是他的儿子谭道成!
儿子用身体掩护媳妇,谭公直这一脚当然是踏不下去了。“畜牲,你只知有妻
子,眼睛里还有我这父亲么?”谭公直气呼呼地大骂。
谭道成在劝父亲的时候。张雪波也在问她的爹爹:“爹爹,这是怎么回事?”
张炎己经坐了起来,额上的汗珠好像黄豆粒大小一颗颗滴下来。他沉着脸不说
话,只指一指断臂。
张雪波的心中痛如身受,自己责怪自己:“爹爹恐怕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我怎能在这个时候问他!”她托起张炎的手臂,硬生生的往上一接,手法虽然不很
熟练,却是把脱臼接好了。
她见爹爹如此受苦,在替他接好脱臼之后。忍不住心中的气愤,说道:“公公,
你为什么要杀我的爹爹?”
谭公直冷笑道:“你这贱人还好意思问我,成儿,你告诉她?”不知是因为气
攻心还是毒已发作,说话之时,不但声音颤震,面色亦已大变。
谭道成伧然说道:“雪妹,你的爹爹要杀我的爹爹!”
这句话若是从她的公公口里说出来,她还不能相信,从她的丈夫口里说出来,
她可是不能不信几分了。
心头如受撞击,也无暇顾虑那许多了,她回过头来颤声问道:“爹爹,请你老
实告诉我,公公和成哥说的是真的吗?”张炎这才张口说道:“是真的!”张雪波
登时呆了!
张炎轻轻抚她的秀发,柔声说道:“雪儿,我没工夫和你细说了,但你一定要
相信我,你相信我吗?”说到最后一句,从语气中也可听得出来,他对女儿的信任
亦有点动摇了。张雪波的心痛如刀割,不错,她的心里是有许多疑团,但她还是说
道:“爹爹,咱们父女是一条心,我怎能不相信你!”
她是含泪说的。说的也是真心话。从小她就是与爹爹相依为命,她信得过爹爹
的为人,爹爹是绝不会做坏事的。若然他是做出了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那就一定
有他的理由。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爹爹说道:“雪儿,多谢你信得过我,我不能多说了,
我只能告诉你,你的公公骂我是奸人,这是假的,他才是奸人!
”潭公直吸一口气,支撑自己,嘶哑着声音说道:“成儿,你听见没有,这老
贼要毒死咱们父子,他还敢说我是奸人!你还不赶快过去把他们父女杀掉!你不听
我的话,你就不是我的儿子!”原来他中的毒已经发作,只是仗着内功深厚,勉强
还可以支持而且,他已是无力杀人了。谭道成大吃一惊,呐呐说道:“把他们都杀
掉?爹爹,我不是已经告诉了你吗?媳妇,她,她,她有…”
谭公直打断儿子的话,说道:“你没听见你的媳妇刚才是怎样说的吗,他们父
女一条心!斩草必须除根,她肚子里的孩子咱们只能不要了!”
谭道成忽地说道:“不,他们并不是亲生父女!”
为了挽救妻子的性命,他无暇考虑,冲口而出,说出自己心底的怀疑。他本来
不知道自己的怀疑是否是事实,但如今只能把它当作事实了、谭公直呆了片刻,说
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不错,是有许多迹象,值得令人怀疑他们并不
是亲生父女!你是几时知道的,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张雪波忽然听见丈夫揭穿她
的这个秘密,她也不知丈夫究竟知道多少,不禁也是惊得呆了。
谭道成一看妻子这个神情,知道怀疑已是事实,说道:“我也是刚刚知道的。
他、他要求雪妹信任他,他向雪妹道谢,若是生身之父,怎会用这种D吻和亲生女
儿说话?”
谭公直说道:“哼,他利用养女骗婚,那更是处心积虑要害咱们了。
好吧,既然你的媳妇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那就饶他一命吧。你过去把老贼杀了!”
张雪波站立起来,挡在张炎身前,说道:“不错,他不是我的生身之父,但他
将我抚养成人。我刚会说话的时候,就一直是把他当作父亲的了。他对我的爱护可
说是无微不至,养父之恩,更胜生父,你要杀他,请先杀我!”
要谭道成手杀爱妻,他怎能下得这个毒手?他下不了毒手,他父亲中的毒却发
作了。
谭公直倒在地上,面色有如一张白纸,咬着牙说道:“我是不能亲手报仇,成
儿,你是我的儿子、我要亲眼看见仇人死在我的面前,否则我死不瞑目!”
父仇不报,何以为人?谭道成沉声说道:“对不住,雪妹,请你让开!”张雪
波忽地想了起来,说道:“成哥,你别鲁莽从事,你的爹爹不一定会死的。”转身
抱着张炎。叫道:“爹爹,请你看在我的份上,把解药拿出来吧。不管谁是谁非,
先救活了公公再说!”
张炎喝道:“放开我,让他来杀我好了!莫说我没有解药,有解药我也不会给
他。我宁愿与他同归于尽!”
谭公直也在喝道:“成儿,不许你求解药。我也宁愿与他同归于尽,但要他死
在我的前头!”
谭道成虎目蕴泪,唰的拔出佩刀,说道:“雪妹,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只有对不起你了!”
张雪波道:”且慢!“抱着张炎的腿,跪在他面前,说道:“爹爹,我知道你
有解药的,请你拿出来吧!你要知道,你若死了,我一定会跟你死的!”
说罢,又望着丈夫说道:“成哥,与其两个人一起死,为什么不都求生?我要
爹爹交出解药,请你代求公公饶我爹爹一命!”张炎道:“你,你,你怎可向仇人
乞怜?”张雪波道:“爹爹。我知道是委屈了你。但你替我想想,你不是最爱我的
吗,你忍心让我跟你一起去死?我死了,又有谁照顾我的孩子?我肚子里还有一个
呢,我说好了这个孩子将来给你!”
张炎叹了口气,意思好像有点活动了。
张雪波道:“成哥,你呢,你肯答应我吗?”
谭道成道:“好,我答应不杀你的爹爹,只要他交出解药。”
张炎叹口气道:“我不是怕你杀我,我是为了雪儿!”接着说道:“不错,我
刚才是骗你的,我身上是有解药。”
谭公直嘶哑着声音喝道:“成儿,别相信他们的花言巧语,听我的话,赶快把
他们杀了!”
张雪波一颗心几乎要从口腔里跳出来,她用瞒脸凄苦的神情望着丈夫,好像在
说:“成哥,你都不相信我么?”
谭道成迟疑片刻,心里想道:雪妹是绝不会欺骗我的,她的爹爹为了她缘帮才
肯交出解药,相信也不会是假的。雪妹是他最亲爱的人,难道他还能骗雪妹不成?”
他迟疑片刻,终于走上前去,缓缓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张谭两家本来就
是亲家。爹爹,请你看在孙儿份上,接受他的解药,两家和解了吧!”
张雪波见爹爹已经拿出解药,丈夫已经上去接受解药了,她绷紧的心弦方始稍
微放松,脸上也开始露出一丝笑容,说道:“爹爹,多谢你对我这样好…”
话犹未了,挂在她脸上的笑容突然“凝结”了。
就在这刹那间,只见谭道成的身子晃了几晃,“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原来
张炎是趁着女婿未接解药的时候,突然点了他的穴道!
在张炎经过一场恶斗,而且左臂受伤之后,谭道成的武功本来可以胜过岳父的。
但他怎想得到岳父竟会骗他,在口中说要和解的同时突然向他偷袭?他被点中的是
麻穴,人倒未曾晕迷,但也气得几乎要晕过去了。
这样的事情,张雪波更加意想不到,她惊得呆了!
谭公直叹气道:“成儿,你看清楚了你这位好丈人的真面目了吧?唉,你这个
当也未免上得太大了!”
谭道成嘶声叫道:“爹爹,我后悔没听你的话!张炎,你怎能用这样无耻的手
段来对付我,你,你这卑鄙的老、老……”突然他接触到妻子凄苦之极的目光,
“老贼”二字终于还是没有骂出日来。
他自己以是必死无疑,但令他稍感安慰的是,他知道他的妻子并不是成心骗他
的。
张雪波呆了片刻,突然发了疯似的叫道:“爹爹,我不相信你是个卑鄙小人,
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你,你骗了成哥,也骗了我…”
张炎苦笑道:“雪儿,原谅我骗你。事出非常,斩草必须除根,我不这样做不
行!”
说到“不行”二字,他的脸上已是布满杀气,迈步向前,一掌向谭道成的天灵
盖击下。
张雪波一声尖叫,冲上前去。
幸好张炎受伤之后,行动不及平时快捷,张雪波旋风也似地扑过来,恰好在他
的手掌将要击落的时候,扑到了丈夫身上,双臂紧紧抱着丈夫。
“爹爹,你要杀他,请先杀我!”张雪波叫道。张炎一声长叹,手臂软软地垂
下来。
张雪波气苦之极,火红的眼睛盯着张炎,好像张炎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陌
生人一样,叫道:“我本来不是你的女儿,如今你也不把我当作女儿了?你杀了我
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张炎呆若木鸡,半晌,突然叫道:“雪儿,你怎可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我
本来也是有儿女的,为了你,我宁愿舍弃他们,你却说我不把你当作亲生女儿!”
张雪波的心软了下来,流着眼泪叫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但你为什么要杀我的丈
夫?夫妻如同一体,你杀了他,我还能够活在世上叫你爹爹吗?”
张炎叹口气道:”不是我狠心要拆散你们夫妻,慢慢我会告诉你的。
好吧,我答应你不杀他,你去把冲儿抱出来,随我下山吧。”张雪波叫道:
“不,不,我不能这样就走!”张炎柔声说道:“雪儿,听我的话,我答应你,一
下了山,我就原原本本地说给你知道。”
张雪波道:“不,不,那时已经迟了,已经迟了!我不能走,我不能走!”
张炎道:“什么迟了!”张雪波道:“公公中了毒,成哥的穴道也未解开。我
一走,谁照顾他们?”
张炎怒道:“你还叫这老贼做公公?刚才你已经看见了,你应该明白,若不是
我杀了他,就一定是他杀了我!你以为我还可以给他解药?”张雪波泪如雨下,仍
然是紧紧抱着丈夫说道:“我不知道你和公公,对不住,我还是要叫他公公,不知
道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不肯给他解药,我也不敢强求。但我的丈山,就有饿狼
把他吃掉了!你不许我理他,这不等于要他自生自自灭吗?”张炎的确是想要女婿
自生自灭的。他皱了皱眉头,说道:“雪儿,我老实和告诉你吧,我现在已是打不
过你的丈夫了。假如我解开他的穴道,那不是等于把性命交到他手上?”
张雪波道:“爹爹,你不要逼找。你要走,你自己走!”张炎道:“你留在这
里也帮不上他们的忙!”
张雪波叫道:“我不管,我不管!我只知道与成哥死则同死,生则同生!”
张炎道:“冲儿呢?你也不管了吗?你要知道我已经年老了,我不能像照顾你
一样,把冲儿抚养成人了。”
张雪波心如刀割,说道:“你狠心不理我的死活,我也只能狠心不理冲儿的死
活了。”
谭道成忽道:“不对,这不是你的狠心,这是别人的狠心害了你也害了你的儿
子的!”
张雪波道:“成哥,他好歹也是对我恩重如山的爹爹,你不要这样说他!”
张炎坐下,状若木鸡。要知道他所做的都是为了张雪波的,张雪波不肯走,他
又怎能走得了?潭公直许久没有说话,此时忽地开口道:“张炎,我中毒已深,这
是你下的毒。毒性如何,你当然比我更清楚,我是绝计活不过今晚的了。但我想知
道一桩事情,否则我死不明目!”
张炎道:“你要知道什么?”
谭公直道:“你是什么人?因何要处心积虑,谋害我们父子?”
张炎冷笑道:“我是什么人,恐怕你早已知道了吧,还何须问我?说到处心积
虑,更笑话了,这句话应该由我问你才对!”
谭公直道:“你以为也是像你一样,十几年来都是戴着假面具骗人!
”
张炎道:“你是不是骗我,你肚里明白。”
谭道成骂道:“凡事总得讲个道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你下毒害我的爹爹,
不是我爹爹下毒死你!你假装不憧武功,还要雪儿帮你骗我!这还不是处心积虑要
害我们父子?”
张雪波道:“爹爹,我也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决意不走的了,你可以
现在告诉我吗?”
张炎心里想道:“要是不告诉她,她是不会跟我走的。”
他正在踌躇,谭公直自己说道:“反正我是快死的人。即使你的秘密给我知道,
你也不必害怕我报复了。”
张雪波跟着说道:“爹爹,我希望你能够说出个道理来,否则请原谅我不能认
你做爹爹!”
张炎一咬牙根,说道:“好,你们都要我说,我就说吧!”
无色已经黑了,他点起油灯,把椅子移到谭公直身边,望着他说道:“第一句
话我想说的,你是个伪君子!哼,哼,你口里常说凡事要讲道理,要求公道,这都
是骗人的话!”
谭公直倒很冷静,并没有动气,说道:“好,那么请你拿出事实,别骂人!”
张炎说道:“不错,我是对你的隐瞒武功,隐瞒身份,你一定要说我骗你的话,
这两点就算是我骗你吧,但你有没有骗我呢?”谭公直道:“我骗你什么?”
张炎说道:“第一,你不是汉人;第二,你也不是姓谭!”
张雪波吃了一惊,不觉也把眼向望着丈夫,目光似在质问,这是真的吧?谭道
成低声道:“雪妹,清原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因为我怕你知道我不是汉人,就不
肯嫁我。”另一个原因他未曾说出来的是:正如张炎要女儿保守秘密一样,他的父
亲也是曾经告诉他,要他隐瞒身份的。
谭公立说道:“不错,我是金人,不是汉人,但我可从来没有和汉人打过仗!”
张炎冷冷说道:“这只是你自己说的,没人能替你证明。再说,与汉人为敌,
也并不限于两阵对垒,动刀动枪!”
潭公直道:“你一定要这样猜疑我,那我没有话说。”谭道成望着妻子说道:
“雪妹,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爹爹的说话,你是明白道理的,你想想假如我爹爹真
的如、如你爹爹所说,是蓄意和汉人为敌,那么他何必在这荒山隐居?再说到我,
我是七岁那年就跟爹爹上山的,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金人汉人又有什么分别,难
道只因为金国和宋国打仗。你就要把我当作敌人吗?”
张雪波初时的确是思想有点混乱,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问题,听得丈夫是
金国人,吃惊实在不小。
金宋乃是敌国,不知打了多少年的仗了,目前金兵就正将大举侵宋,前两天她
还见到山下经过的难民。知道丈夫是敌国的人,必里总是不大舒服。
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丈夫与“敌人”连在一起,想都不能这样想!
她自小就是和谭道成在一起游玩,谭道成像哥哥一样爱护她,她想到的只是谭
道成的好处。
她做错了事谭道成为她担当,她喜欢的东西谭道成为她猎取,她受到伤害验时
候;也总是谭道成在她的面前,为她挡住灾难!
“是啊,金人和汉人又有什么分别?成哥就是成哥,是疼我爱我的成哥!山外
面金人和汉人打仗又与成哥何干,我的成哥打的只是恶狼,只是猛虎。今若不是他,
我早已给猛虎吃了!”心头的结解开,她抬起头来。
她的爹爹正在继续向谭公直发问。
“你非但不是汉人,你这个姓也是假的,你不是姓谭,你是姓檀,檀香的檀。
我说得对吗?”
谭公直没有回答,有的只是冷笑。似乎是在说,你都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干吗?
倒是谭道成恐她多疑,低声为她解释:“汉人很少姓檀,因此我们才改姓谭。这不
过是小事一桩,雪妹,你不会怪我欺骗你吧?”
改姓只是为了要冒充汉人,他冒充汉人张雪波都已经原谅,又怎会计较他姓什
么。
她抬起头,对张炎说道:“什么地方都是有好人也有坏人,爹爹,这句话好像
是你说过的,对吗?”
张炎道:“不错。是我说过的。怎么样?”
“那么不管是金人还是汉人,汉人有好人坏人之分,金人也有好人坏人之分,
对吗?又不管是姓谭还是姓檀的,哪一个姓也都是有好人也有坏人的,对吗?”
张炎说道:“不错,我现在就是要你明白,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他回过头来。冷冷说道:“檀公直,你非但不是汉人,而且不是普通金人。你
是金国的贵族,你的父亲檀科隆曾为金国兵马大元帅,你的姑姑是全国当今的皇太
后,你的身份,是金国的王爷!”
尽管张雪波已经并不在乎丈夫是汉人还是金人,但听得他这样显赫的身世,仍
是不禁心头一震,脸色也都变了。
檀公直木然毫无表情,张炎知道他的身世。似乎早已在他意料之中,倒是他的
儿子(现在应该改称檀道成了)脸上现出一派茫然的神色。原来他也是和张雪波一
样,尚未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檀公直冷冷说道:“我的身世,你打听得如此仔细,倒真是难为你了!”
檀道成心中一动,想道:“爹爹刚才骂他是处心积虑,要想谋害我们父子。莫
非就是因为他早已打听了爹爹的身世?”
檀道成想得到的张炎当然也已想到了,他一声冷笑,说道:“檀公直,你这是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错,我是早已对你这个起疑,但却没有如你所想那样费
尽心机打听你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