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罢《寡人之于国也》,眼前立时出现台湾漫画家蔡志忠所作的漫画本《孟子》中的一幅画:孟子苦口婆心地推销“仁”的学说,尊贵的君王呢?却倚在王座上酣然入梦。这实在是对儒家学说在战国时期尴尬处境的绝妙反映,虽然有点夸张。
孟子从来就是以善以言辞动人闻名的。他的演说,往往能抓住谈话对力最关心的问题“诱敌深入”,使对方进入自己的思维轨道,再加以明白易懂的比喻,达到使对方心悦诚服的目的。这不,梁惠王在孟子的语言攻势下,很久都不能发一言,显然被说服了。
尽管学者(也就是某“子”)在与国君的谈论中屡屡征服对方,但事实上为国君们所乐于采用也就法家一路。每一个有头脑的国君,都明白这样一个事实:或许学者的论调高明得很,甚至让自己有醒酗灌顶的感觉,但冷静下来好好考虑,却不可全信那些歪理邪说,否则国家要倒大霉。“仁政”,这是一个美妙的字眼儿,可是兼并战争不相信美妙。施行“仁政”所需要的时间太长,没等你发展得强大,邻国或大国的军队早已杀过来。这样也就不难理解国君们面对学者的劝说为何如此“不开窍”了。
而学者自己又何尝不想看到天下在“本门学说”的指导下 “臻于大治”呢?问题是学者自己弹精竭虑经营的学说大都带有乌托邦色彩。道家那种“小国寡民”式的理想就不用说了,墨家的“兼爱”、“非攻”,大有基督徒泛爱思想与和平主义相结合的怠味,.吓惜当时的国君能对自己的子民“泛爱”已经很不错了。总之“仁政”行不通。至于名家、农家、阴阳家……更难成大器也惟有法家,在那兵荒马乱、战火连年的时代,能够适应兼并战争的需要,正所谓“乱世用重典”。儒家学者在各国碰壁不断,倒不见得是儒家学说差劲儿(后来儒家学说成为中国几千年封建社会的正统思想,就证明了它旺盛的生命力),而是不合时宜。可怜的学者们却意识不到这一点,意识不到他们的不成功乃是历史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