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喜欢鬼混。家里每一面小手能摸到的白墙都写满了我的涂鸦。至于窗户,如果够不着,就站在桌椅上,在每个窗格上贴剪纸。
很快,我在书里找到了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好心爷爷。他比我更喜欢“瞎折腾”。他就是丰子恺先生。
冯先生家里有一个神奇的挂钟。据说冯先生觉得太老土,就取了下来,用颜料把钟面涂成天蓝色,又画了一丛绿柳,剪了两只黑燕子,贴在长短针的针上。这样一来,挂钟不仅能报时,还能在没有漫画的年代成为动态的双燕追柳图。多有趣的爷爷啊!
我一直渴望从冯先生家得到一个钟。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想,在家里能做些什么来“变身”。比如用勺子挖胡萝卜,挖成无数弯曲的薄片,沿着碗壁堆成花瓣。我求我妈切几片橘子皮做雄蕊。我的原创《萝卜牡丹》在桌子上
当然,这还不够。要知道,丰子恺先生甚至把自己的房间装饰成了艺术品,他以座椅为中心,书架、脸盆、灶台都是附属品,力求整洁和谐,一个月搬几次都不腻。
读研之后,还是那么喜欢“乱搞”。买了好多动物,贴满了整本书,不然坐在古籍部校对版本就没意思了。背包旅行的路上,只买最便宜的空白明信片,画手绘路线图,每天做一次旅行,形成旅行日记。
小时候想要一个丰子恺这样的爷爷做我的玩伴。长大后,很羡慕冯老师能把生活中的一切都变得有趣。一个女人抱着孩子看花,两个朋友在饭店里拴马喝酒。都是正常的生活场景,没有很大的悲喜色彩,在他的作品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能力即使在苦难中也没有改变。抗日战争时期,丰子恺一家逃到重庆。他的几个朋友去看望他,结果发现院子里有一群孩子在忙着搓泥。丰子恺负责把孩子们搓的泥切成小方块。见有客人,丰子恺洗了手,笑着说:“我们是做麻将牌的。这里缺少材料。孩子喜欢打麻将,我们就自己打。”
他有一次问孩子最喜欢什么,孩子说“逃”。问“出逃”是什么,孩子说:“就是爸爸,妈妈,宝姐姐,阮姨.....大家坐公交车,去看大船。”原来丰子恺受孩子们的启发,找到了一个与成人世界完全不同的自然世界。
当孩子们长大懂事后,“淘气爸爸”丰子恺为孩子们的独立自主而高兴,但同时又为孩子们担忧,害怕他们离开童年进入成人世界后不再坦诚勇敢。
看到身边90后零零出生的孩子,刚进幼儿园就被父母逼着学英语,学特长,我很庆幸自己能在丰子恺的作品里找到童年嬉闹的影子:用一把蒲扇当自行车,和植物、昆虫、鱼玩到天黑。
现在网上有个叫“父母是恶的”的群,专门跟父母打架。如果冯先生知道了该有多难过!或许,并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多了,而是像冯老师这样站在孩子立场上思考的家长少了。
俞平伯评价丰子恺的漫画“像一块块倒下的英语,都隐含着人情”。正是因为生活在“有情世界”里,冯先生才如此喜欢“折腾”,在平凡中发现美,在平淡中体味真理,在苦难中感受趣味。正如他在《山水之间的生活》中所写,“我常常觉得,山水之间的生活,因为需要的不便,让根更香,豆腐更肥”,“因为孤独,让邻里更亲”。
而我开始明白平淡的真正滋味,却是因为父亲的病。高三那年,父亲生病,母亲在医院日夜守候,我一个人默默无语。肾炎大忌,尤其是盐。刚开始,那无味的食物让我难以下咽,家里常年弥漫着中药的味道。
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我却爱上了白米饭里的香喷喷的米饭。这是我很少谈及的痛苦。因为,在这苦涩中,有快乐,有欢笑,有爱。家庭虽小,三个人相亲相爱,生活中什么都不缺。就像丰子恺先生的泥巴麻将一样。
再去看丰子恺,感受到的不再只是童心,那幅画里分明有一种悲悯沧桑的感觉。那我就明白了,丰子恺先生的平淡,既不是无味,也不是闲散。
他只是知道如何变得坚强。他曾经写过一篇文章,讨论为什么红色配绿色,反而会显得饱满圆润。他只是关心时事,反映人民疾苦和抗日的作品比比皆是。他恰恰是最洞察人情世故的,对时代弊端的批判,不动声色却又精辟。
这种精神来源于儿童和佛教。他曾说:“最近,我的心被四样东西占据:天上的神和星星,地上的艺术和孩子。”由护生所作,被盗后一直未归还,是丰子恺生前最喜欢收藏的画,童心未泯,万物有灵。
如今,当你迷茫无助的时候,翻开丰子恺的画,你会觉得自己还活在一个“有情世界”里。顺境的时候,冯先生就像凉爽的晚风,不会得意忘形。冯老师教导我们,这个世界上有爱,有恶,有喜,有悲,最重要的是如何在喧嚣中“保护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