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是《红楼梦》中一位礼俗的乡下人。
生活的艰辛赋予她丰富的生存智慧。她时不时地说出关于生存的金句:
“长安城中,遍地都是钱,只可惜没人去会拿去;
要是他发一点好心,拔一根寒毛比咱们的腰还粗;
哎呦呦!可说是的,侯门深似海,我算个什么东西、、、、。”
就是这样一位饱经沧桑的乡下老人,像一朵质朴的小草,在荣国府繁花似锦的大观园中,
闪现出质朴的绿色风景!
她带着泥土芬芳的故事和话语,投射出耀眼的智慧光芒!
刘姥姥是带着乡土烟火气走进荣国府的第一人,也是唯一。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被王熙凤傲慢的高高在上的气势给压了一头。
这是符合贫与富、贵与贱生活常识的,刘姥姥只得到二十两银子就高高兴兴地家去了。
也错过了她充分表演的乡下老人脱口秀的机会。
从《红楼梦》恢弘的写作架构上来看,
刘姥姥的表演场次放在了中后期,也是贯穿整个红楼故事的一个楔
子,第六回的初次登台,为人物后边的言行做了厚实的远铺垫。
让我们放慢脚步,不要匆匆掠过第六回,这回有了刘姥姥的出现;
王熙凤他们认为这个来自底层农村的粗俗的人,充当了他们放低身段或抬高身段尽情表演的看客。
要想当演员,必须先当学生,刘姥姥着实做了一回学生。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走的是捷径,先见的是周瑞家的,符合人物关系和人物递进逻辑。
周瑞家的见了刘姥姥,可有了显摆的机会,大大夸赞王熙凤,也是抬她自己:
“行事却比世人都大呢,少说些有一万个心眼子,十万个会说话的男人也说他不过、、、。”
这种远处着墨、近处描写的手法是长篇小说不可或缺的,达到了填缝补漏丝丝相扣的艺术效果。
王熙凤第一次见到刘姥姥,她说:
“不过借赖着祖父虚名,做了穷官,谁家有什么,不过是个空架子。
俗话说,朝廷还有三门子亲戚呢,何况你我。”
这是王熙凤少有的真诚的谈话,描写了王熙凤善良的一面。
起码刘姥姥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才有了王熙凤遭难后,刘姥姥把她的女儿接走的义举。
在这里做了很好的铺陈。
王熙凤是刘姥姥的恩人,刘姥姥也是王熙凤的恩人。
刘姥姥的乡土脱口秀,在三十九回得到了充分表演的机会。
刘姥姥的二进荣国府与第一次大不相同;
她的带着乡土气息的话,在脂粉气浓郁的空气里起到了过滤的效果。
刘姥姥见贾母,一个地主婆,一个是贫下中农,两个人的对话颇有意思。
人物的身份、性格、话锋都迥然不同。
刘姥姥见这些锦衣纨绔,饫甘餍肥的哥姐们喜欢听她的脱口秀,
便没了说的也编出些话来讲。
刘姥姥编讲的第一个故事是偷柴火的,在末尾处故意留了个钩子,钩住了贾宝玉。
“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及标致的一个小姑娘,梳着溜油光的头,穿着大红袄儿,白绫裙子——”
刚说到这儿,院子里起了火,忙活一阵子后,宝玉还在追问那个女孩的事。
贾母借口晦气不让再讲这样的段子。
刘姥姥一看,噢,你们不爱听这个,那就换一个。
接着讲了一个信佛求子的故事,果然贾母、王夫人等都爱听。
可是,宝玉一直惦记那个女孩,就找时机又细细地问,刘姥姥只得继续往下编。
通过这两个不同的故事,出来两种截然不同的听众反映。
在大观园的宴会上行酒令,刘姥姥充分展示了她作为乡土脱口秀演员绝妙的表演才能。
讲故事的人要与听众的感受密切挂钩的,刘姥姥不愧为乡土脱口秀演员,两个故事对着两种听众。
两个不同的故事也折射出不同人物的心理活动。
刘姥姥的故事,嬉笑间讽刺挪逾了封建地主阶级的愚蠢和落后。
刘姥姥的乡土脱口秀有新鲜、凝练的艺术感觉。
特别是住在荣国府里边的人大都是今天吟诗明天作画,之乎者也唯美、太太小姐挂在嘴上。
刘姥姥带着乡土味道的故事也好、俗语也罢,对于他们都是耳目一新的,
使他们从乡土语言中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呼啦啦似大厦倾时,王熙凤把女儿托给了乡土,
她那个时候才明白,乡土才是根,可惜,她已回不去了。
刘姥姥所代表的的乡土社会,语言环境是从心所欲而又不淫邪,畅所欲言而不胡诌,
这种自律,是由乡土规矩所演化出来礼俗模式,这种语言模式给人一种亲切熟悉可靠的根基。
费孝通说:传统中国农村社会是一个“熟悉“社会,日常接触的均为父母、兄弟姐妹,亲戚和邻居等,
因此是一个礼俗社会,礼俗社会依据的是规则,规则不是法律,规则是”习“出来的礼俗。
刘姥姥的乡土语言正是传统中国的社会礼俗熟语,是带着浓烈的泥土味道;
开口就新鲜,句句都凝练,落地有声,难怪贾母宝玉等红楼人物们都爱听她的脱口秀。
曹雪芹是乡土语言大师,他的身后跟着孙犁、沈从文、贾平凹、路遥、余华等作家,名字也多,
队伍很长,一直延伸到了网线上——
字数:1791